第二十章

尹槐急急向着出山的方向奔去，又担心走错路，不时停下来辨别方向。背着一人在密林之中行走更加艰难，后背上罗自立的呼吸声几不可闻，尹槐心中焦急，越发觉得方向不对，日头已近中天，还是没有找到原来进山的路。尹槐实在是体力不支，捡了一处平坦的空地，将罗自立轻轻放下，自己也躺在地上，不住地大口呼吸，过了半晌才觉得稍稍平复。他起身查看罗自立的伤势，罗自立身上的关节处几乎都被切开，但奇怪的是伤口竟然不见血迹，尹槐轻轻将罗自立的手腕抬起，伤口内部被一层金粉包着，被切掉一截的手指也看不到伤口的本来面目。这金粉似乎能够止血和复原伤口，只是这样一来伤口怕是很难再接合而自愈。尹槐心中不禁为这罗自立哀叹，这样终身都是残废，想亲手复仇，怕是再无希望。罗自立已经发起了高烧，尹槐明白，再不救治，罗自立恐怕很难活命。 尹槐咬咬牙，重新将罗自立背在身上，抬头望了望太阳，心中辨别着东北方向，默默祷告：“墨苏先生，希望你能保佑我们走出着密林！”随即向着选定的方位，一头扎进了密林。 身体只能机械地重复前进的动作，呼吸也越来越沉重，尹槐明白自己的体力已到极限。背后的罗自立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尹槐能够感觉到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一刹那，尹槐忆起徐杨受伤后躺在自己怀中时的那种惊恐。眼前的密林让他怀疑自己又在绕路，很难看到太阳的方位，只能继续沿着当前的路向前走去，尹槐几乎对走出殷山不报希望了。 突然，不远处一只灰色山兔一闪而过，继而传来一阵犬吠，三条猎犬向着尹槐冲来，围住了他不住吠叫。 尹槐大惊，平生最怕的就是狗，想往后退已经来不及，一条猎犬已经窜到背后，三条都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即冲上来撕咬一番。一声唿哨，三条猎犬立即向来的方位奔去，尹槐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一位身着灰色运动服的老者从前面的山坡上走了过来，除了刚才的三条猎犬，身后还跟着几条。 尹槐还没来得及细看，那老者先开口道：“小伙子，你怎么跑到这么偏的山里来了？” “请救救我们！”尹槐几乎已经支持不住，累得连话也说不出，他慢慢将罗自立放下，自己坐在原地不住大口喘气。。 “诶！小兄弟，是你啊。你怎么到了这里的？”那老者走得近了，尹槐这才发现，来者却是之前进山时遇见的管理员。尹槐心头一喜，急忙向老者走去。“大叔，我们迷路了。有人受了伤，请快点救救他！” 老者听说有人受伤，急忙紧走几步上前查看。他扫了一眼罗自立身上的伤势，向尹槐问道：“小兄弟，这人你认不认识？” 尹槐摇了摇头：“他是我偶然间遇见的，我看他受伤厉害，就想背着他出山救治，要不是遇见大叔您，我真的担心走不出这密林！”尹槐话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那老者又道：“你找到赤炎谷了？” 尹槐蓦地一惊，这老者此时的言语神态极其诡异，并无遇见迷路之人后的惊讶，反而像是盘问一般。尹槐心中打鼓，隐隐觉得这老者有些问题。 “赤炎谷？您之前不是说这里并没有什么赤炎谷吗？我只是来登山，结果走岔了道，在山中迷了路，偶然遇见了这位受伤的人。”尹槐支支吾吾地道。 “哈哈，小兄弟你实在不会讲谎话啊。他这伤临时倒还不致命，不过耽搁久了却也麻烦。过来帮帮我吧。”老者这时倒换了一副口气，将随身的柴刀抽出，开始砍起了树枝。尹槐猜到老者想做一副担架，急忙跟随老者收拢砍好的树枝。老者用柴刀削去枝杈，又将树皮拨下一部分，用手揉搓成细绳用来捆绑，不一会就做成了一副简易的三角形担架。 老者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又看看尹槐的，笑道：“小兄弟，还缺几条绳子，偏巧今天没带着，你这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贡献出来做成绳子好不好啊？” 尹槐大囧，顺手将上衣脱了下来递给老者。老者笑着接了过来，将衣服就着破口撕成了布条，又打上结，打了个唿哨，在一旁的那群猎犬中奔出两条最健壮的，围着老者不住打转，显得极为兴奋。 老人亲昵地摸摸两条猎犬道：“辛苦你们了，老伙计！”说罢将绳子在猎犬脖上拴好，转头对尹槐道：“咱们动身吧！” 尹槐点点头，跟着老者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出山的方向走去。那老者一路也不说活，只是在遇到沟坎时招呼尹槐一起将担架抬过。就这样走走停停，日头已经向西，却还没见到大路，尹槐心里嘀咕，暗暗感觉这老者怕是不怀好意，只是周围一群猎犬环绕，自己实在找不出机会脱身，只好硬着头皮问道：“老伯，咱们还有多久能出山？” 那老者头也不回，只是说“快了，快了。” 尹槐心中一紧，顿觉老者在绕圈子，他不无愠怒地道：“老伯，咱们素昧平生，今天能遇见您是我的幸运，我快些慢些出山无所谓，但躺在担架上的人可等不得了！” 那老者停下身子，转过头来，笑道：“哟，小子还急了。兔崽子，我这是带他去找能治伤的人，他这伤就算去最好的医院也没办法治，我带他去的地方或许还能一试，别狗咬吕洞宾，连我这几条狗都不如。再说，谁也没答应过要带你们出山啊？” 尹槐一时语塞，猜不出老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者继续说道：“放心，想害你们还用等到现在？快了，前面半山腰就到了！”老者顺手一指，尹槐顺着老者手指方向往前面山中看去，半山腰升起一股青烟，看来是有人家。 尹槐心中疑虑稍稍散去，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对老者说：“老伯，是我不对，咱们赶紧动身吧。” 那老者也不答话，只是重新催动猎犬继续前行。又走了好一阵，终于来到一条小道之前，迂回向上通往山腰，那老者对尹槐说：“兔崽子，这里上不去了，你来背他上山。” 尹槐只好将罗自立背起，艰难的向山上走去。那老者将猎犬身上的绳子解下，摸摸两只狗，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一群猎犬都席地而卧，吐着舌头不住喘息。 走了大约一两里地，山腰上一间小小的瓦房出现在尹槐眼前，房门敞开着，那老者高声喊道：“大嫂，我来看你了！” 尹槐正在诧异，一个妙龄女子从屋里走出，看了老者一眼，却没有说话。 那老者却对少女拱了拱手，说道：“大嫂，最近还好吗？” 尹槐却是大跌眼镜，本来以为这个女孩该是他所称“大嫂”的女儿一辈，没成想竟是老者口中的大嫂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