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滩荒原
这里是整个帝国最著名的苦寒之地,也是北边大漠戈壁的边缘,资源极度匮乏,气候恶劣,经常都是漫天黄沙。
在沙漠戈壁的边上,有一个城市,叫苃狱。
说是个城市,不如说就是一个土堡,城墙都是低矮的土墙,还没一个成年男子高,城门上那两块千疮百孔的门板连风都挡不住,一直在咯吱咯吱的响,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老季,要起风了,你的门板削好了没有,赶紧换上啊!”
一个盔甲都已经破烂不堪的大兵站在低矮的城墙上扯着嗓子对着墙下大喊。
大兵脸色焦黄,额头布满沟壑,但是手中的铁枪却是拿的极稳。
“马上起风了,老林,整不好了,赶紧下地窖吧!”
墙下面的人回了一句。
叫老林的大兵一边往城墙下走,一边说道:“那我先下地窖了,你赶紧下来,我整了坛黄酒,你记得把你那点肉干拿过来下酒。”
苃狱城经常因为刮风引起沙暴,加上城墙低矮,于是人们便在地上挖了不少地窖,方便沙暴来临之时避难。
地窖的入口处挂着一个火把,老林取下火把点燃,便走进了地窖,他的手里还捧着一坛酒!
地窖内比较宽敞,有两张简易的石床,一张桌子,两条凳子,还有一个盛满水的大缸,一个不大的木架上,放着不少干粮,这里面的东西准备的挺全,显然老林经常来这里。
把酒放在桌上,老林从怀里拿出一包腌菜,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一口黄酒下肚,他显得十分的满足,刚喝了两口,老季便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包肉干,拍了拍身上的黄沙,将刀放在一旁,老季就说道:“你这是哪里的黄酒啊,上次整的不是喝完了吗?”
老林一边给老季倒酒,一边说道:“上个月不是有个迷路的商队在北滩十里走迷路了吗?我给他们带出去了,于是他们送了我五坛子黄酒,不然哪来的酒喝啊。”
老季喝了一口酒说道:“你说这特么过的是什么日子!”
老林喝了一口酒说道:“别抱怨了,不都习惯了吗?”
老季一边喝酒一边不瑟的说道:“话说我都守了十六年了,原本…!”
老林看了一眼老季:“怎么不说了?”
老季放下酒碗,有些瑟瑟的说道:“也没啥,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啥往事?”老林问道。
老季没有直接回答老林的话题,而是说道:“话说你来这都三个月了,你是为啥来这里的?”
老林说道:“我是来讨债的!”
老季端起的酒碗停顿在了半空中,他一脸惊异的看着老林,他瞬间想起了多年前那件往事,那事这些年来一直让他如梗在喉。
“终究还是来了吗?为何之前不动手?”
他的语气有些纠结,像是放松了下来又像有些紧张的一种状态。
“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当年虽然你只是个先锋,但是其实你的前途极为不错,他也很看重你,我实在想不通你出卖他的理由。”老林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其实原因很简单,只是曾经一时失错,做了一件恶事,被他们发现了,结果我又做了一件错事。”
老季这一刻神情完全恢复了正常,脸上有了一丝真正的放松。
“其实我在这守了十六年,就是想赎罪,只有这样才会觉得心里好受些,我本来想着过了今年便回老家,给兄弟们盖个衣冠冢,现在想来不用了,不过这样也好,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我妻小被他们安置在老家,所以别的我没法说。”
老林看着老季说道:“我会帮你救出他们。”
老季面露感激的看着老林然后叹了一口气:“当年一直听说京都里有颗暗子,一直以为是传言,没想到,我当初就给他们说过,以他的心思缜密,怎么可能能被他们全被除尽。”
“活着的确实不多了。”老林脸上出现了一抹哀伤,那是真正的痛到极致的情感。
“其实我现在很高兴,总算能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了,谢谢!”
一阵金黄的亮光从老季身上泛起,然后全部汇聚在他的玄脉之上,下一秒,光线骤暗,老季的嘴角出现了一丝血水,他的眼神开始暗淡,直到彻底的失去色彩。
老林站起来,往地上倒了一碗酒,走出了地窖,一头扎进了漫天的黄沙里,那背影显得有些萧条和孤寂,只是那高高扬起的头显的那样骄傲。
…
…
晋安,帝国都城。
百丈城墙疑是龙卧于陆,成为山九仞之功,睥睨天下之势。
四方青石壁垒,固若金汤,自有巍峨坚实之势,城内车水马龙,来往人群川流不息,甚是热闹。
城墙上的累累斑驳是对曾经那血与火的历史见证,仿佛是在提醒人们,曾经那段人族艰苦奋战的日子。
巨大的城门上刷着朱红色的墨漆,特别惹眼,一辆马车来到城门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并不起眼,甚至连守门的士兵都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车夫,是从哪里来,便草草的放行了。
马车进城之后,一路狂奔到了南市,然后在一家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车帘揭起,一个黑色衣衫,面容俊秀的少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在门口等候的两个汉子将少年迎进了小院。
小院内的空间很大,只是建筑有些破旧,围墙的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植物,顺着一条有些蜿蜒的走廊一路走到一个凉亭。
凉亭里站着一个灰衫男子,他正看着在荷花池里戏水的鱼,似乎整个身心都投入到了其中,一直到少年来到亭前,他都似乎没有发觉。
少年挥挥手,示意带路的两人不要打扰看鱼的男子。
三月的初春乍寒,轻风拂过,不免让人面颊生寒,池里摇曳的荷花在阳光的照射更显洁白。
少年站在亭前,巍然不动,只是他转过头,向着城中某个方向仰望,双手负在身后,额前几缕乌黑的秀发随风拂动,浑身透露出一股孤单与悲凉。
“看来你的心情不算特别好!”
不知何时,原本看着池鱼戏水的男子已经转过身来,男子已过中年,一身衣服却打理的一层不染,头上的几缕斑白没有让他显的苍老,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不一样的气质,哪怕只是随意的站着,依旧能让人感受他的不凡。
有些人,天生气质不凡,这个男人便是这样。
“原来传说中晋安城江湖里得蛟龙贺有年先生也会开玩笑,这倒是让我有些惊讶。”少年语气平常,整个人得状态耶非常平稳,冷静。
贺有年看着少年,心中多了几分赞扬,笑着说道:“看来是我猜错了。”
少年说道:“我想这个对错并不重要,而且我想贺先生请我来不会单纯的只是为了闲聊吧。”
贺有年笑着说道:“看来传言不虚,你确实足够沉稳,老练,而且心思缜密,看来这次我是找对人了。”
“这个夸奖我担心承受不起。”少年说道。
贺有年笑着说道:“何出此言?”
少年迈开步子,走进凉亭,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大老远请人来,却是连杯茶都舍不得主动给,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少年依旧神色如常。
“哈哈,这倒是我疏忽了,确实是有些待客不周。”贺有年坐下来,摆出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少年坐下来,看着面前的贺有年没有说话,因为今天该说话得不是他。
“你倒是真沉得住气,看样子我不说话你便不会说了。”贺有年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年。
“你是主,我是客,若是先说,岂不是有些喧宾夺主,显的无礼。”少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满脸惬意的品尝了起来。
“我需要一个帮手!”贺有年直截了当的说了一句。
放下茶杯,少年才缓缓说道:“为什么是我?你的手下并不少,而且能帮你忙的人很多。”
贺有年说道:“确实我手下的兄弟都很齐心,但是都是些粗人,你若说打架拼命他们在行,但是关于智计这些就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缺个帮手。”
“现在帝都的江湖里,应该没有人是你的对手,除非你另有所图。”少年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说的不错,但是我图的并非权位,而是我要杀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并不好杀,所以我才找你来帮忙。”
少年原本皱着的眉头这时舒展开来,眼神里闪过一抹光亮。
“在晋安城的人想杀人,确实是个很难的事,你想杀的这个人不是军中大将就是朝堂之上的大臣,这更难。”
贺有年听完,脸上的喜色更足:“看来我没找错人。”
“你为何确定我一定会帮你?”少年看着贺有年。
“直觉,只是听了你的名声,加上你的一些事迹,我便感觉你跟我是一类人。”贺有年说道。
“你们这些大人物都这么任性的吗?”少年嘲讽道。
“身在江湖,算什么大人物,不过是兄弟们抱团寻个活路罢了。”
“好!”少年站起来,转身走出凉亭。
“有事来药铺找我,就在隔壁街上,一药堂,记得把租子给我免了。”
贺有年看着少年的背影,他很满意这个叫林戈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