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无奇的开端,她也很快融入了环境,只是小团体在班中早已形成,无论怎么穿插总有一种突兀感。她有些沉默寡言,久而久之除了男生便没有了其他玩伴。课间我看着她的侧脸入了神,清晰的下颌线,扑闪地大眼睛,泛红的脸颊...或许真的没有男生可以抵御这种长相。很有保护欲啊,小小的,又可爱。我长叹一口气又望向窗外,却也没注意到她在偷偷看我。
中午去食堂打饭。我猛然想起,今天应该是他们俩播下爱情种子的日子,我盯着时钟,只可惜具体时间实在是记不清了,总之马上,周梦媛便会排到我身后,来一个华丽的平地摔,顾清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来一场英雄救美。正在我想得出神时,周梦媛早已来到我身后。实际上并不是我想切断他们的红线,只不过她摔倒后,第一嫌疑人便是我自己,我可不想再被冤枉一次。我转过身与她对话:“嗯...你排在我前面吧。”她有些诧异,最后被我半推半就的挤到了我的身前便只能妥协,只是有些颤抖,似乎是计划被打乱了一般。这次顾清没来,我舒了一口气。刷完卡拿起饭菜走向朋友的座位,此时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影撞到了我的手臂,借力将我手中的饭洒在了我的衣服上,万幸,饭菜并不烫。惊诧之际抬眼忘了远方回头的男生,嘴中的脏话顺势泼出,他木愣着向我跑来:“同学,同学实在对不起...我有急事!”说完他忙急忙慌地翻找着口袋将饭卡“押”给了我,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食堂,从饭卡上潦草的笔画看出一行字:高三一班杨铭鹏。正在吃饭的朋友也纷纷放下筷子赶来看发生了什么。童玥边笑边拿出纸巾帮我擦拭,我拿过纸巾顿了顿,略加思索觉得这不是纸巾可以解决的问题了,于是脱下外套带回班级,脑中还是如一团乱麻般。这顿午餐终归是吃不安宁。
高三有十三个班,一到六班与七到十三班隔着一整栋实验楼,去一趟起码要五分钟,更别提再赶回来了。在这个连课间有时都不足五分钟的学校,确实过于困难,或许还要交涉...这么一想就好麻烦,我瘫在书桌上,衣服可以自己洗。但饭卡自己亲自要还。这次重来我是绝对不想再找麻烦了,就去还个饭卡就走吧。我正皱着眉头,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那个,我,要不,我陪你一起去还吧?”周梦媛当时应该看到了完整的来龙去脉,“为...”“如果你不让我排你前面的话,可能被撞的就是我啦。”她打断了我的疑惑迫使我不得不将问句咽下去,眨巴着眼睛似乎在博得我的同意。仔细想想,两个人去也好,减少尴尬。我不清楚她在想什么,或许真的就是老好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答应了。
我们挑了晚自习之前的二十分钟去往一班。一路上她一言不发的只是跟着我,时不时向远方望望。站在教室门口觉得这样进去找人有些突兀,便在门口看着有没有同学进出,好让他转交。一个高个子男生走入教室我连忙扯住他的衣袖,又觉得尴尬便放下。“那个...同学,你们班有个叫杨铭鹏的人吗?这是他的饭卡。”我一手递交过去,沉稳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啊,我就是。”抬头便对上了他的眼眸,只是一会,他便打量起了我身旁的女孩儿,随后又笑着和我说:“今天中午实在不好意思,衣服的话我这边可以帮你洗,谢谢你送饭卡过来。”我礼貌拒绝了他,理由是跑来跑去太麻烦。于是便与周梦媛一同回到了教室。我对恋爱本身就没有抱有太大希望,在我眼里这只不过又是一个被美色迷惑的男生罢了。
“她怎么和你一起去了?”童玥小步跑到我面前带有质问语气小声问着。“没什么,她愿意,我就同意啦。”童玥曾是我认为,学生生涯中交到的最好的朋友。三观相似兴趣投缘。现在我却对她产生了一些排斥。“你知道吗,她啊,快把班里男生勾搭个便了...”她凑近我的耳朵开始讲些坏话,因为我早已听过一遍了所以表现得习以为常。我现在并不喜欢顾清,也不在乎顾清和周梦媛擦没擦出火花,我只是想安稳地度过我的高中生活,赎罪并弥补不足。我随口敷衍几句,上课铃声便响了,她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也只是默默回到座位上。当时的此刻,校园霸凌的雏形早已显现,被冷漠被孤立被污蔑,只不过还将我们自己蒙在鼓里。我的加入是为什么...是顾清。
年少无知爱他爱的太深以至于沉沦。哪怕是一点阻碍都不行,好像我与顾清的姻缘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了一般。我将周梦媛视为了眼中钉,视为了第三者。我无数次阻拦,想将他们变为陌路人,到最终作茧自缚。对于我与顾清的绯闻关系,班上基本人尽皆知,也没人会选择插足,周梦媛在女厕所冰冷的地板上流着眼泪又被团团围住惊恐的样子,我大抵是一辈子都不会忘。没想过什么报应,直到她从教学楼一跃而下并留下一封遗书。奇怪的是,那封遗书里并没有指认我,也没有指认他人。只写了,让罪人忏悔。
童玥用小刀划过她的肌肤时,她发抖惹人怜爱的样子令我更加狂躁,我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将接来的脏水全数倒在她头上。她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咬着嘴唇。“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配得上顾清吗。”说完这句话我便伙同其他人扬长而去。她几节课都没回来,我想也正常。直到我收到了一个纸条:晚自习之前,来实验楼楼下。我天真的认为有什么暗恋者,于是早早赴约。而我见到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逐渐凋零的过程——她从实验楼一跃而下,砸落在我的身边,血迹溅到了我的衣袖上。
自那时起我的精神开始敏感,在噩梦中她都会来向我索命。同学们都很沉默,因为我们知道,所有人都是凶手。顾清也变得喜怒无常患得患失,在我们二人独处时,他揪住我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我似是要出手却忍住。最后从牙缝中挤出几句:“张晓澜...把梦媛还回来...”此时我过多的辩词已显得苍白无力,我的爱,成为了他对我的恨。他当然知道周梦媛被孤立,被冷落,所以他想尽办法去陪伴她。只是没想到事态发展的这么严重。是的,顾清早就爱上她了,也早就恨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