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救了我。”我朝他感激一笑。
“冰魄是师傅的,在下只是尽了点微薄之力,这几日照顾姑娘最多的是兰亭公子。”他说。
我愣了片刻才想起兰亭公子便是卿玉。
“那就谢谢你的药粥吧。”我说。
“苏姑娘刚刚问的是不是沈小姐?”他从一旁的塌子上拿来一件雪白的裘衣为我披上,旁边便是我出谷时背的包袱,“我带你去见她。”
这裘衣是那天卿玉给我的那件,自那次回来之后,我便将它深藏在了一个柜角里,看见它我便会想起那些惨不忍睹、血腥作呕的画面,他是怎么找到的?
看来在我昏迷这几天他回过沈府,他回去做什么?是去解释落云的事?
出了屋子,明媚的阳光直接打在了我的身上,暖暖的,很温柔,看着暖阳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水帘比虚谷要小很多,麻雀窝虽小,五脏却是俱全的。独亭清池,桃枝娇俏,柳絮纷飞,一条小瀑布下蕴育着一片小药田和菜田。
而在小菜田里认真捣鼓着什么的纤细身影,是“落云!”
她听见声音回头望向我,我原本激动地想迈步上前好好看看她,但她眼里的疑惑不明令我收回了脚步,那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她失忆了?!
“听说过吗?”流萤问我。
“什么?”我没明白他这个像问句又像陈述句的话,不过他大概没指望我回答什么,继续说道:“相传魄兮草原本是天宫里侍奉仙官的小仙娥,因犯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错,被贬下凡间受一世之苦,她们在下凡之前都被幻化成草的模样,消去记忆,待有缘人被她们附身,尝尽了这今世的苦乐后,便可回天宫了。”
“也就是说现在在落云体内的是一个空白的新魂。”
“嗯。”
我垂下眼眸:“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当她还活着吧,虽然心里会有点失落。
我在她好奇的眸光中慢慢走过去,在她旁边蹲下,扬起笑容:“我叫苏秀。”
她见我面露友好,展开笑颜道:“我不记得我是谁了,不过他们都叫我云儿,秀儿之前认识我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般纯净的笑,以前她的笑里总有一丝抹不去的淡伤愁绪。
“嗯......见过几面。”我说。
“云儿!”一个冰冷略带焦急的熟悉声音传来。
我回身看向声音来源,果然是小黑!
只见他面带戒备快步走来,将落云拥向一边,离了我两三米远,仿佛我是个病毒体,霸道蛮横地向我宣告了他的独占权。
暂且不论小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他的这种防备心理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毕竟落云胸口的那刀是我扎进去的,虽然是被迫的,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凤翎已经收了回来,我是不可能再给她一刀的,他有必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他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很让我心伤吗?有可能他此次的行为会为我以后的寻找凤翎之路带来心理阴影......
我暗自嘀咕:“我又不是洪涛猛兽,不会吃了她的。”
小黑不愧是个专情的顶级杀手,只消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便低了头不敢再看落云一眼。
落云大抵觉得我有些可怜,弱弱道:“相公......”
“什么?!”听到这两个字,我猛一抬头,惊讶道,“你们......你们何时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落云不解地望了望我,复又抬头看了看小黑:“你不是说我们成亲了吗?难道你不是我相公?”
小黑阴森森地转过脸来,一脸杀气,我一哆嗦,忙道:“对了,我想起来,你们已经成亲了,已经成亲了,呵呵......”
小黑这才扭头搂着落云走向里屋,我长吁了一口气,被杀手瞪着的滋味真不好受......
“是我师父把他救回来的。”等他们走进屋子后,流萤突然在不远处静静地说,“那个时候他五脏俱碎,四肢筋脉尽断,居然还能神思清醒地与我们说话,他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意志坚定的人一向能创造奇迹。”
“嗯。”
之前花惜月说的老头应该就是他的师父,我们的命都是他救的,这位师父究竟是何方圣神?这么大能耐,他为什么要救我们?与卿玉又是什么关系?
我暗自思索着,不自觉地就看向流萤,赫然间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清清亮亮得没有一丝杂质,就像山林深处一汪远离尘嚣的清泉,干净透亮,且漂亮地令你想去靠近,但又不敢去触碰,怕惊扰了它,对着它,你能清晰地看清自己的面容、神情,甚至是灵魂都感觉被照透了。
灵魂?我猛然惊醒,定了定心神,刚刚怎么回事?他的眼睛似乎很特别。
“呵呵,你很有定力。”他轻笑一声,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状。
我不悦,戒备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我的眼睛天生摄人心魂,能看透人心的欲望,你刚刚挣脱了我的迷魂术,以后再看我的眼睛就无碍了。”他见我一脸的怀疑,又加了一句,“是真的。”
“你刚刚偷窥到了什么?”我不怀疑他的本事,我更关心的还是这个,这可是涉及到个人隐私的问题,这里又没隐私权的。
他眉头上挑:“你有秘密吗?”
仔细想想:“没有。”但兴许有什么连我自身都不知道的无形存在,我觉得那也是有可能的。
“那我什么也没看到啊。”他貌似很无辜。
“你不是说能看透人的欲望吗?我有很多欲望。”我说。
“那种世俗情感人人都有。”他好笑地看着我。
“你真的没看到什么?”
“真的没有。”他很认真地告诉我。
“好吧。”再纠结下去,别人大概会觉得我再无理取闹,于是我换了个话题问他,“若我没挣脱你的迷魂咒会怎样?”
“那你以后对我说话就要看着我的......”他托腮思索了一番说,“胸吧。”
我走过去,照着他比了比身高,说:“你很有说冷笑话的潜力。”
他笑了笑,说:“他们回来了。’
他们?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瀑布处......那是一水帘的入口吗?
绿树掩映间原本银白的瀑布此刻正泛着七彩琉璃般绚烂的奇异色彩,随着水幕的流动,那些绚丽的颜色似万花筒般不停交换着位置,我的目光被不断吸引着,跌进深深的迷幻中。
我紧紧盯着这魔幻般的景象,静静等待着下一幕的发生,心不自然地跳动着。
随着一声高亢的马鸣,水幕从正中心开了一道圆口,随着破口的不断加大,一辆黒木香车如一道飞虹般冲破水幕踏着彩珠飞驰而来,稳稳地落在了我们面前,惊起了绿草间的一地飞蝶。
那马对自己的驾车技术似乎十分自信,停下来的时候,冲着我们昂首鸣叫,四个蹄子原地欢快地踢踏了几下,我有些担心在它周围飞舞的彩蝶。
“女娃娃醒了!”一个满头白发,身穿灰袍的老人首先从马车里飞到了我的面前,绕着我上下打量,嘴里还不时地嘀咕,“嗯......嗯.....没烧坏!还不错!”
我二丈摸不到头脑:“这位?”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师父?
流萤面带和煦道:“家师,跳跳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