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落云身上的凤翎已经开始移动了,那隐在雪衣下的金色光芒正向着度引缓缓浮动,我胸口的凤玉也在隐隐发烫。
她虚弱地喘着气,眼角划过一道泪痕:“我知道言此去凶多吉少,若他......有幸活着,那便最好,若他不幸......我们同死也不错。”
我忍不住掉下眼泪:“不会的,他去找魄兮草了,他马上就会回来救你的,你再坚持一会儿。”
她凄凉地笑笑,慢慢伸出手拭去我的泪:“别哭,我相信你,再等一会儿就是了。”
我的眼泪流得更加凶狠,胸口填满了酸涩,我知道她这样说不过是在安慰我,她已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了。
凤翎已经离开了度引,移上了我的手臂,我咬牙忍着臂上传来的阵阵灼痛感及不适,轻声说:“我不哭。”
我之前想过,明明与落云相处了不过短短几日,为何我对她会越来越依恋?按说我这个冷性子的人要与别人这般要好,那是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的,少则也得四五个月。
一开始我以为是凤翎的缘故,但如今想来,恐怕并不是了......
我看着她苍白却依旧温婉动人的脸,缓缓俯身,脸贴上她的面颊,轻轻地蹭着:“我还想多享受一些有姐姐的日子,你便要走了......”
她轻抚着我的发,缓缓道:“我也想,不过我们都不可以任性,所以......下辈子好吗?”
“好......想见他吗?”
“可以吗?”
“试试看......”暂且不管这笛音唤人的范围究竟有多远,我现在只是不想她留下遗憾,我从她发间摘下回音,放在唇边。
我不会吹笛,所以只能发出一些单音节,虽不成调,因玉笛本就巧夺天工,所以发出的声音倒也清脆悦耳。
她弯了眉眼,淡笑道:“给我吧......其实,我还一次都没试过。”
我羞愧地红了红脸,看了眼她毫无血色的唇,犹豫了一会还是递给了她。
悠远绵长的清乐带着伊人的无限相思融入春日里,随清风妙曼轻舞、飘去很远很远。那一曲天籁和雅清淡,恬静舒柔,如一条潺潺的小溪流划过心间,带走了一切的尘垢污泥,只余下一片最纯粹的净土,令人如痴如醉。
光罩外的厮杀声和着悠悠的笛声,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既矛盾又和谐......
此时,凤翎愈来愈近,凤玉的灼热感就愈来愈烈,我似乎闻到了皮肤的烧焦味,每呼吸一次似乎都会增加一份灼痛,就像有人在生生撕扯着我胸口的那块皮,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凤翎归位的过程竟然这么痛苦。
这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围,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不清,我再也坚持不住地一手撑在了地上,面涨得通红,青筋突暴,手指深深地扣入在泥里,我咬紧牙关止住了欲呼出口地痛喊,强忍着这万火焚心的感觉,我想我必须挺过去。
“咳咳......咳咳......”笛音随着落云的喘咳声也戛然而止,我用余光瞥见了她开始涣散的瞳孔,心中无限悲凉。
突然,一束金光从我胸口乍现开来,如水波涟漪一般向四周扩散而去,那带着强大仙气的光芒不断蔓延开,所到之处血蛾尽数湮灭,不留一丝痕迹。他们全都停下了动作,傻傻地看着我们,直至星星点点的余光渐渐消失在边际,笼罩着我和落云的那层光圈也不见了。
这根凤翎大概已经归位了。
魔物皆毁,人到无碍。
远处传来一声哨音,不知是谁说了声:“撤!”数名黑衣人迅速退出了密林。
十二说:“主子,要追吗?”
“不用。”
此时天空中已有阳光透过高密的树林照着进来,留下了点点斑驳光影。我胸口的焦灼缓和了下来,赫然发现度引不知何时已从落云的心口拔出,恢复了它古朴的模样,就像商品柜里静静摆放着的一件精美器具,我嫌弃地将它扔在一边,扶起落云让她的头枕在我的腿上。
她静静地闭着眼,无比安详,像睡着般,若是没有心口那一刀的话,可惜小黑最终还是没出现,也不知他如今是生是死,我理了理她的衣裙,将回音重新插入她的发间,对身旁走来的人道:“花惜月,言诀还活着吗?”
我想,既然他要小黑在去找魄兮草的路上死掉,以他的性子就必然会派人跟着,以防万一。
“哦,秀秀为何认为我会知道?”他捡起地上的度引把玩着。
我不想与他多说废话,不耐烦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的一双凤眼瞟向卿玉:“他在半路被个老头劫走了,我的人跟丢了。”
被人带走了?会是谁?
“你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吗?”
“不知,此人的样貌并未听闻。”
我叹息:“是吗......”
“二弟,你门中的事处理完了吗?”如温水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呵呵......皇兄这是要赶我走吗?别忘了这可是我的地盘。”花惜月眉梢一挑,接着眼珠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双眸一冽,“本宫还真忘了,有一个人还未解决掉。”
他整了整宽大的红袖子,朝我抛了个媚眼:“秀秀,我先走了,若是不喜欢待在卿玉身边,重月宫随时欢迎你。”
欢迎你个头!
随后他蹲下身,将度引递给我,我定定地看着他的手,五指纤纤,肌理细腻,按现代的话说是一双可以做手模的手,我盯着他的手看了很久,然后我的目光才转到他的掌心之物。
我可以感觉到卿玉投射在我身上的目光,他想看我拿不拿吗?
我抬头看了眼花惜月,见他正笑吟吟地望着我,意味不明,我勾唇亦回敬他一个幽幽的笑脸,伸出手接过度引并且迅速地在他手心划了一刀。
他猝不及防,“嘶”了一声,血迅速溢了出来,沿着掌纹一路延伸,他眉头一簇,一副委屈的表情:“秀秀,这是做什么?”
卿玉轻微地低笑一声,我冷冷道:“谢你的,谢谢你教我这个废柴怎么拿刀杀人。”
我可以理解原谅一些事,但并不代表我会喜欢别人用这种方式来让我接受它。
他笑意渐深,眼波流转:“呵呵,这个礼本宫收下了。秀秀,我还真舍不得离开你了。”他展开双臂,轻点足尖向后飞去,红衫乱舞,带起一阵微风,“不过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
听到这话,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