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沧回归碧云府无相峰时,已是深夜。
已做好准备当此前还不太适应的他人师尊,好好教养那两个犹如白纸的少女的他。
归来并未像以往一般,直接进入后山灵渊。
回到那所经年不踏足的竹苑。
神识张开,只发现了将自己关在屋里苦心修炼的小徒弟相若灵身影。
大徒弟徐娇然神识的气息,却丝毫感知不到。
是在山里贪玩忘了时间睡着了吗?
他不清楚。
毕竟,除了沉睡时不会动用识海外,还有很多种失去意识不能动用识海的可能。
迟疑着是否应该出山去寻她时。
就听闻院子里响起一连串焦躁的呼唤。
“嘎!嘎嘎!!!”
是那群被他画下禁制困在圈里的云金鸭。
其中一只头格外大的叫得尤为大声。
云金鸭性子一向温厚不喜动。
近几年来他从未见过云金鸭这般焦躁不安过。
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有些不解,面上却是无甚表情的撤了禁制。
打算看看云金鸭下一步会如何。
确如他所想。
云金鸭似乎有事要告知于他一样。
出了栏第一时间,便涌到他身旁,几只张嘴咬住他裤腿,几只在旁呆愣打转。
那只看着最为呆傻的大头鸭,则表现得极为聪慧的在前带路。
他只能掩着疑惑,随着一颠一颠的云金鸭们往山下走去。
不多时后,他终于发现了它们这么做的原因。
山腰处。
此前催促着他的云金鸭们,在一个躺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少女身旁围成一圈。
云金鸭毕竟还是灵兽,嗅觉听觉比着作为人族的他要灵敏百倍。
人修需要靠识海气息才能感应到他人存在。
灵兽却只用开发到极致的五感便可。
呼唤他的叫声在此时高昂得连成一片,吵闹得不行。
“知道了。”
他轻声回应催促他的云金鸭们,迈步上前。
蹲下身子将呼吸微弱的少女抱入怀中,转身回山。
回到竹苑时,他一向平静得几近冻结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只因他在途中探知过她虚弱至此的原因。
竟发现自己无法查明!
身体没有伤口,体内也没有内伤。
就连丹田气海经脉等等都一切如常。
他一时竟无法知晓,她是因何陷入昏迷。
他只能清楚的感知到,她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他若是再找不到原因解救她。
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呼吸停滞,陨落在他眼前。
虽对这萍水相逢无甚交流的弟子没什么感情。
但到底也是他亲自收下的弟子。
他自然不能让她就此陨落。
法器、符箓、术法、丹药......
种种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使出。
她生命流逝的速度却丝毫未有减缓。
活了近千年,见过无数奇异之事的他,在此时还是免不了心生惊疑。
解救她的契机开始。
是在他启用最原始的注入灵力供养她后。
但原因却不是这个。
他能感知到自己灵力注入她体内时,她丹田的抗拒与气海深处的迎合。
很奇异。
他的灵力对于不过练气期的她来说,确实过于深厚,身体本能的抗拒他能理解。
但——为何会有地方迎合?
想到此处,他开始探知此前从未想到的灵魂。
一探才发现她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竟是作为人修最为坚硬,人至死都不会有所损伤的灵魂消失了!
是的,她身体里竟找不到灵魂的存在。
只剩这具作为躯壳的身体完好无损。
这才是她查不出异样生命却在迅速流逝的原因。
但——为何会如此呢?
这个世界上,包括魔修甚至远古存在的天魔也是一样,都没有手段能直接攻击到灵魂。
换言之,从未有过此事出现。
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救治她。
只能随着气海深处那本该是灵魂存在的地方,施放出的本能,将灵力送上去。
毫不意外的,没有效果。
是不是,她需要的不是他的灵力?
而是其他东西?
他渐渐有了打算。
睁眼。
以指为刀划破手腕,凑到她唇上,血液滴落唇缝流入喉间。
与此同时,他再度注入灵力当做眼睛,观察她灵魂所在的地方。
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的,看到了那处亮起了点点星光。
似乎是灵魂正在重聚。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过于奇异的景象。
神识退出她体内,对上那双不知何时睁开,没有情感的金色兽瞳。
他渐渐明白了什么。
*
“嘎——嘎嘎——”
耳边不时响起那呆头鸭子的吵闹声,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坐起身。
手稳准狠的握住大头鸭的三根呆毛,“再吵!”
恶狠狠盯着那茫然的豆豆眼一瞬,眼角余光恍然发现了不对劲。
这不是院子里,也不是她的房间。
布置虽与她房间无异,墙壁也是那熟悉的青竹。
但气息不对。
这间屋里有一抹她不知在哪闻到过的浅淡冷香。
像冬日寒雪,又像林间潺水。
不对!
她现在不应该在山腰吗?
闭眼内视神魂。
竟奇异的发现了神魂聚集的画面。
甚至比之前完整了更多!
“醒了。”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她猛地抬起了头。
他竟掩去了气息与神识?
难不成他察觉到什么了?
惊疑不定间,乌沧已经走到了她旁。
“你来此界的目的是何?”
好了!
不用想了。
这句话的出现已经印证了她的猜想。
她不再伪装,神情与乌沧无异,只是她偏向淡漠,乌沧更偏向平静一些。
“是你救了我。”
并不回答他的问话,也没了尊称。
两人处在了一个平等的阶级。
似乎是预想过她会出现如今的模样,乌沧面上依旧无甚表情。
“不论你此前是何身份,如今你依旧应唤我师尊。”
嗯?
她不解抬眸。
本来都已经做好乌沧对她身份怀疑动手,她殊死一搏的准备。
这一个大转弯,把她脸上淡漠都冲淡不少,倒有几分原先那个徐娇然的模样了。
“你若是不追究我来此的目的,那我就还是你徒弟,理应唤你师尊。”
几息过后她才整理好情绪,平声说道。
“不可不追究。”他截然拒绝。
在她再度开始戒备起来之时,又一转口风。
“你的力量出现之时我便感知到了,并不邪恶,对这世界却算得上危险,是以,我需要知晓,你的目的是否会威胁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