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见到徐瑞给自己个台阶,当即顺势而下。
“这两种倒是不可多得之物,你还不速速将此三种奇物的制作方法交出来?”
徐瑞内心大骂老狐狸,明明说好的只有火炕,没想到这个老不羞居然还想贪墨自己的桌椅板凳和木床的制作方法。
虽然心里不忿,但徐瑞嘴上可不敢说,只得陪笑道:“那个……我和贵公子说好的,用火炕做交换,而且我与父母上坟时,只说了火炕一种,这我那死去的母亲还托梦骂了我一顿!”
李治也只这样有失信誉,急忙上前劝阻李世民,“父亲,儿……儿子已经和瑞哥商量好了,只是用火炕交换!”
李世民撇了李治一眼,随后正色道:“徐瑞,你可知你只是一届士子,就算此次有我们帮你,难免还会遭遇此种情况?”
“依您之见,我当如何?”徐瑞问道。
“你虽善于奇淫巧计,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入朝为官,方能不淹没你的才华啊!”李世民苦心劝戒。
徐瑞笑道:“伯父您有所不知,我虽然是个士子,有功名在身,但是才华有限,就算侥幸入朝,也是仕途坎坷!”
“瑞哥,你不要妄自菲薄,单单是那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整个大唐又有几人能做出?”
要说最相信徐瑞才华的,还是李治,晋阳公主李明达不服气徐瑞的句子,亲自找寻三位大学士,只想从中找出不合常理之处。
可惜,大学士们看到此句,都奉若经典,甚至主动询问诗句出自何人之口,以及全篇诗词的内容。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好句子,好句子啊!”
李世民忍不住抚须长叹,“这句子真是你写的?”
见徐瑞点头,唐太宗急忙道:“快快把整首诗补全?”
徐瑞满脸无奈,这诗句根本不是他写的,而是抄袭的后人岑参之句,可是现在岑参估计还没出生,却让他占了个便宜。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一首诗做罢,不仅李世民和李治,就连跟随而来的长孙皇后和李明达,都能听出来诗中的壮阔,那是大雪纷飞,凌冽的北风卷积着雪花,将整片天地都染成白色。
遥远的大漠,唯一的朋友将要离去,仅剩自己孤身一人,在这寒风里瑟瑟发抖。
这一首冬日送友人,简直写出了军中最真挚的给感情。
“这首诗真是你写的?”李世民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徐瑞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就算已经成年四年,却不可能参过军,这军中的场景,他是怎么知道的?
“算是吧!”徐瑞可不敢独占功劳,虽然他知道翻遍经典,也不会找到,自己说是这首诗的原创,没人敢反驳,但是为什么内心那么别扭呢?
“小子虽然没去过军中,但是却知道战友之情,情比金坚,好不容易的友人,却要亲自送别,今生估计都不能再相见,心中的感情,估计如诗中这般!”
“好!好!好啊!”唐太宗连说三个好字,将整首诗默写写来,交给身旁的长孙皇后,“夫人帮我收好,我回去要给军中的那几个老匹夫瞧瞧,他们见了,肯定大吃一惊!”
“二郎既然愿意,那自然可以!”
二郎!眼前的男人果然是李世民!
徐瑞确认了眼前之人的身份,语气中却不敢有丝毫暴露,依旧以伯父相称。
“小家伙,我再问你,你礼仪乐器骑射方面可精通?”
礼仪?自己一个后世人,到了大唐看哪哪不顺眼,哪有什么礼仪?至于乐器和骑射,徐瑞毫不夸张地说,只在电视上见过。
“这……小子不曾涉及!”
“二郎,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啊!他既然精通诗词和奇淫技巧,自然在其他方面会有精通!”长孙皇后看李世民起了爱才之心,便主动相劝。
“只是,你也知道那些人,仅仅靠诗词一方面,是不可能劝的动他们的!”
李世民说的,自然是朝里的那群老顽固,他们自诩深谙祖宗礼法,对门下的弟子不可谓不严格,若让徐瑞进了朝堂,估计李世民就没好日子了,单是弹劾的折子就能从早晨批到深夜,
“这……我看稚奴和他挺投缘,不如就让两人暂时相处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悄悄话,徐瑞没有听到,但是他敢肯定,绝对和自己有关。
“伯伯,伯母,时候也到了,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就在小子这里吃顿早食,如何?”
这两个可是大佬,放在天下,哪个不巴结?除非徐瑞是傻的,才让他们饿着肚子离去。
“好啊好啊!”
李明达小脑袋都快成吃米的小鸡,上次她在这里吃的糖葫芦,她翻遍了皇宫,问遍了御厨,没一个会做的,她可想念死了。
“兕子,不要胡闹!”
长孙皇后板起脸,她虽然宠溺兕子,但是却不能失了皇家身份,若是一部小心遭人暗算,天下岂不是没了主人。
“娘亲,你就答应我吧!”
见长孙皇后打定主意,李明达只能把目光放到哥哥李治身上。
李治最了解李明达的心思,对长孙皇后道:“娘亲,您就答应兕子的请求吧!”
两个孩子都向长孙皇后求情,长孙皇后只能将决定权交给李世民。
“他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既然他们想,留在这吃一顿又何妨?”
“父亲最好了!”
得了李世民的同意,徐瑞赶紧招呼苏心研在厨房忙起来,苏心研虽说进过皇宫,还面见过皇帝,但是那种情况下,她连看都不敢看皇帝一眼,自然没认出眼前的男人是谁。
不过既然有能力帮自家少爷,自然不会是小商小贩,因此苏心研也准备的特别充分。
简简单单的几道菜,虽然不多,但做的很用心。
“伯伯,伯母,你们快些尝尝!”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在宫廷里吃惯了大鱼大肉,很少看到如此清汤寡水的饭菜,自然不想动筷子,再加上传统礼仪的束缚,形态颇为拘谨。
“娘亲,快尝尝,真的好好吃啊!”
李明达这个小丫头才不管劳什子礼仪,饭菜做出来就是用来吃的啊,哪怕是在徐瑞家,也吃的很开心,完全没有公主样子。
“娘亲,快尝尝这个!和宫……家里的完全不一样啊!”
长孙皇后宠溺的看着李明达,宫里规矩多,看着最宠爱的儿子女儿,在爱玩的年纪非要装出一番成熟老练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对味。
现在李明达如此开心,她心里最后的石头也算放下了。
用筷子夹起碗里的饭菜,抿了一口,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味道,既不是粗盐,也不是醋布,莫非这小家伙手里有细盐?”
长孙皇后和李世民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疑惑。
这小子莫非有什么官家背景,否则哪里搞来的细盐?
两人眼神相约,默不作声,但心里早已经泛起了计较。
“小家伙,你家祖上姓徐吗?京城人氏?”长孙皇后似是随口一问,眼神还盯着李治和李明达。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听娘亲说过,家里祖上确实姓徐,不过是逃难来的,具体从哪来,我也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
说完,长孙皇后就默不作声,一门心思看着李明达和李治吃饭。
又过了半柱香,李世民忽然一脸温柔的对长孙皇后道:
“娘子,我记得你有个拿手好菜是吧,为夫好久没吃了,不如借徐小哥的光,你为我一次?”
“既然二郎想吃,我倒没问题,不知徐小哥可否愿意?”
徐瑞目光随意瞟了一眼,两人似乎真的只是想做点吃的。
这两个大佬,到底想干什么?哪有做客用人家的厨房的!
不过既然李世民都已经张口,徐瑞也不好意思不借,只能让苏心研领着长孙皇后,前往自家厨房。
“徐小哥,我刚才吃了这饭菜,果然不错,就连寻常的餐馆,都很难做出如此味道,不知可有什么秘方?”
李世民现在的注意力也不在饭菜上,他只想知道徐瑞的细盐到底怎么来的,莫非是朝廷里有人贪墨,将官家的细盐私自扣押,高价卖个寻常百姓谋私利?
要知道,整个大唐的细盐数量都不多,除了宫廷里用的,还有赏赐给有功之臣,剩下的就算朝廷大员分分,也不够用的,更合理流落到寻常民家。
在这位大佬面前,徐瑞自然不会撒谎,便将具体的过程大致说了遍,“伯伯,这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伙食,只不过如今正处冬季,百木凋零,等到了春天,树叶都发绿,长出新牙的时候,可有好多美食,想吃都吃不完呢!”
李世民虽然不会做饭,但是其中的关键点还是能听出来,特别是用盐的部分,听的特别仔细,徐瑞说了盐的用法用量,却没说盐的质地粗细,这道阴影还是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二郎,快来尝尝吧!”
长孙皇后端上来一盘素材,看起来和徐瑞平时吃的别无二致,反倒是眼神和李世民不断交流。
徐瑞夹了一口,额,怎么说了,皇后娘娘,您以后还是别下厨了!
“真不错,不愧是伯母!啊哈哈!”徐瑞摸着后脑勺,闭眼撒谎。
“是吗?那你就多吃些,我可是用了你家不少细盐呢!”
坏了!徐瑞心里一惊,冷汗都要冒出来,忘了这回事了!
“细盐?没想到贤侄这里还有细盐?这可是官家才有的,不知道贤侄从哪得来的?”
李世民目如鹰隼,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徐瑞,他需要一个真相。
“我曾经给程老公爷送过床,还跟他二儿子结拜为异姓兄弟,这细盐自然是他送给我的!”
李世民这才放下心,程咬金家的二儿子他还是知道的,仗义疏财,而且行军打仗有一套本事,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大方,居然把家里为数不多的细盐都送给了徐瑞。
“你说你和程咬金家的二公子结拜?”
李治的眼神瞬间变得奇怪,他虽然常年在宫里,但是和程处亮私交甚密,他也从程处亮的口中得知,程处亮有一个结拜兄弟,这位结拜兄弟在他最擅长的兵事上打败了他,搞得他不得不被程咬金关禁闭。
“对啊,就在前不久!”
徐瑞有些不解的看着各人的眼神。
李治眼里的是崇拜,李世民眼里的是惊喜,长孙皇后眼里的是欣慰,至于李明达,那小妮子满眼都是吃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么说,宫里名及一时的沙盘,也是你做的了?”
“不错,正是小子!”
“好啊!我看那群老家伙还能说什么!”
李世民自言自语的说了句,随即急忙对徐瑞道:“我问你,假如你有机会入朝为官,你愿意做几品?”
“咳咳!”
长孙皇后干咳两声,李世民虎躯一震,心知自己太急了,急忙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有多想报效大唐而已!”
徐瑞想了想,道:“让我入朝为官,我还真没想过,我虽然读过几年书,但是顶多能做出几首干诗而已,文官不行,武官更不行了!相较起来,我还是更想做商人!”
李世民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善,他可是少有能起爱才之心的,这小家伙居然如此不知好歹,舍本逐末,去追求地位阶层最低的商人。
“二郎,你先不要着急,我看这位小兄弟倒说的没错!”
长孙皇后怎能不知道李世民正处在气头上,急忙从自己位置上起身,做到理事们身旁,柔软的小手紧握李世民的拳头。
“这天底下的稀罕事我见多了,倒从来每人愿意弃官不做,反而要做商的!”
“二郎,不如咱们听听小兄弟的解释,在做定论也不迟啊!”
“徐小哥,你说你宁愿做商人,你可知大唐商人的地位?”
“知道!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
“那你为何还要做商人?”长孙皇后疑惑的问道。
徐瑞放下手中的碗筷,正襟危坐的看着对面的两位,在他面前的,可是当今社会权力的的顶尖,也代表了当代所有百姓的真实看法。
“伯伯,伯母,你们以为,如何才能让国家强大?”
李世民被徐瑞的问题问的有些迷糊,刚才不是还商讨着商人的事吗?怎么和国家扯上了关系?
“自然是百姓安居乐业,边疆稳定没有战事,百姓自给自足,吃得饱穿得暖!”
“除此之外还有吗?”徐瑞问道。
“这……”
李世民一时难以回答,这位曾经说出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伟大君王,一时之间居然不知如何回答。
“除了百姓安居乐业、自给自足,最重要的是能有强大的国家硬实力!”
徐瑞嘴里忽然蹦出来的新词,让李世民猛地一惊,他虽然不懂硬实力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方法抓到了治国的关键点。
“那你快说说,何为国家硬实力,又当如何强大?”
伟大如唐太宗,此时却犹如一位学生一般,请教一位不足二十岁的少年,换做任何人看了,都不禁大跌眼镜。
看到李世民如此的样子,长孙皇后知道不是提醒他的时候,贤惠的坐在一旁静听,选择没有插话。
“所谓硬实力,自然是包括,农业,工业,商业,军事,教育等等一系列方面,至于如何加强,则是皇帝要思考的,我作为一介布衣,目光有限,不足以评判!”
李世民砸了咂嘴,心里有些郁闷,正说的关键点上,怎么就不说了?
“如果,坐在你面前的正是当朝皇帝,你当如何回答?”
李世民感觉,徐瑞接下来所说的话肯定关乎到未来大唐的繁荣兴盛,因此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话从他嘴里掏出来,如果留下遗憾,估计他接下来几晚上都要失眠。
“这……好吧!那我就简单说说!”
徐瑞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要让李世民被他的观点吸引,这样他才能保证自己以后在京都活得下去,至于治国平天下,那是李世民的问题,管他鸟事?
“所谓农业,毋庸置疑,我们平时种植的粮食便是农业的一种,除此之外还包括林、牧、渔!百姓可以种植水果树木,结了果实之后进行贩卖,或者喂养动物,售卖蛋和幼崽,更或者直接卖肉,至于渔业更不用多少,养鱼贩卖,这一整套都是农业需要做的!”
“至于工业,防御工事,比如隋长城,可以抵御外敌,沟通两地,对内对外都有好处,除此之外还有建造房屋,打造车船,哪一项离得开工业?”
李世民被徐瑞问的哑口无言,他确实忽视了这方面,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要百姓能吃得饱,就不会暴乱,天下就可长治久安,没想到还是疏忽了!
“那这和行商有什么关系?”
长孙皇后虽然一直沉默,但是身在局外,自然看得清楚,徐瑞说了那么多,都是治国治世之道,和行商关系并不大。
“百姓有了多余的种子、果实、肉类,要怎么做?”徐睿问道。
“自然是粗存起来,等着荒年的时候使用!”
“那如果坏了呢?”
“这……”
“如果出现一地贫瘠,一地富硕,又当如何?”
“这……”
两人都被问的哑口无言,李世民刚坐稳宝座,想着国泰民安,仗着国库有些粮食,哪里灾了就调粮拨钱,为了保证自己的形象,经常减免赋税,导致现在国库都有些亏空。
“那依徐小哥之见,当如何?”
两人面色真诚,俨然一副恳求的样子。
不错,这才是两人该有的表情,徐瑞忍不住一阵自豪,这两个大佬,原来并不难忽悠嘛。
“两地贫富差距不同,自然是征调富裕之地的粮食,用在贫穷之地!丰收之年结余的粮食,自然是用地窖粮仓之类的储存方式,仔细储存,以备荒年!”
凭借李世民的聪明才智,一眼便看出其中的关键点。
“如果朝廷强加赋税,难免会怨声载道,倒是万一……”
“这我自然知道,所以便提到了商人,只要商人以高价收购,何愁百姓不愿意将多余的粮食卖出?等到他们将粮食换成钱,加以储存,长此以往,富裕之人更富裕,穷人则吃得饱穿得暖,自然不会起兵造反!”
“商人重利,若商人在富裕之地低价收购,到贫穷地区高价卖出,岂不是造成了穷困之地更穷,富裕之地也逐渐变穷嘛?”
李世民不愧是当代皇帝,一眼便看出其中的关键点,这便是古代一直以来重农抑商的原因之一,商人重利,所有的钱都被他们赚走了,百姓生活的钱哪来?
“这个简单,只需要……”
“需要什么?快说啊!”
徐瑞面带戏谑的看着两人,哪里还有天下之主的样子,完全就是求知小学生嘛。
“伯伯,伯母。咱们都是一介平民,多少无益,还是快吃饭吧!”
“这……”
两人都被弄得不上不下,想问但又没成效,不问吧,这么重要的事,放在心里总是个疙瘩,说不定回去之后几宿都睡不着。
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红的绿的,什么都有,但是食之无味,吃到嘴里味同嚼蜡。
“吃些糖葫芦吧!我刚做的!”
饭后,李明达吵着要吃糖葫芦,苏心研看徐瑞正和他们聊的欢,无暇估计这边,便自作主张做了几十个,以饱他们的口福。
“果然好吃,就是这个味道,我上次回宫……回家里,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呢!”
李明达咬下来一口,舒舒服服的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