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荷花三娘子
湖州有一位宗湘若,是一位读书人。
邻近秋收时节,他便来在田边闲逛,发现田中庄稼茂密之处,摇晃的非常厉害。心中疑惑,便走进前去观瞧。
到了近前一看,原来是一男一女在此苟合。顿时觉得搅了人家的好事,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准备转身离去。
那两位也发看到他了,那男的露出一副又生气又羞愧的表情,瞪了他一眼,起身穿上衣服便匆匆走了。那女子也抓过衣服披在身上,却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走掉。
宗湘若仔细看了看这位女子,发现长得还挺好看,身材也挺不错了。心中不免就起了一丝邪念,但是紧接着就压了下去,心想自己孬好也是一个读书人,见到美貌的姑娘就起淫心实在是太过惭愧。不过终究也没敌过自己的欲望,还是上前一步,伸手抚摸着美女的脊背问道:“你这一番田间玩耍可还开心吗?”
女子珊然一笑,宗湘若的魂儿就丢了一半多,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当然也没法回答。宗湘若一看她没有生气,色心就更大了,干脆就把女子的衣服掀了起来,看这女子肤若凝脂,洁白细腻,不禁上下其手,好好的摸索了一番。
女子笑得更欢了,发嗲说道:“你这迂腐的秀才!你想干啥就干脆点,胡乱摸索什么?”
宗湘若脸一红,说道:“姑娘莫怪,在下实在是看姑娘太美了,情不自禁。敢问姑娘芳名?”
“恩爱一番,各别东西便是。你打听这么详细干什么?某非你还要用我的名字立个贞节牌坊不成?”
“在这野地荒草之中苟合,那是山村之中放猪的奴才干的事,我才不要呢。以姑娘这天生丽质,即便是私通也该选个像样的地方才是,怎么可以如此草率?”
“你这秀才还真是油嘴滑舌,不过说的也倒有几分道理。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才算不草率呢?”
“在下陋居离此不远,姑娘若是不嫌弃,就请上门一叙。”
“我这出门时间挺长了,怕是家里人会起疑心,要不今晚再去与你相会吧。公子家居何处?有什么比较好认的标志物没有?”
宗湘若便详详细细的给女子讲了自己该怎么着,女子认真听完,便从一条小路离开了。
当天夜里,女子果然上门而来。那之后就不必细表了,总之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且二位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很好,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无人知晓。
这天,村中寺庙有一场法事,宗湘若也来凑热闹。寺中有一位喇嘛在此暂住,两位在人群之中遇到。喇嘛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说道:“我看这位公子身上沾染了邪气,敢问最近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宗湘若早就看这喇嘛不顺眼,还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就没啥好气的说了两个字:“没有!”喇嘛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不久之后,宗湘若就病倒了。女子依旧每夜必至,还是带来一些上好的水果干果什么的给他吃,好言安慰,服侍殷勤。只是有一点,就是每到睡觉的时候,一场游戏是必须要做的。宗湘若生病身体不舒服,也没啥心情做游戏,虽然疑心这女子可能不是人类,但是又没有什么本领能够将她撵走,于是说道:“前些日子有一个喇嘛说我身上有邪气,我没搭理他,如今我果然病倒了。看来他是有些本领的,明天我得将他请来,让他帮我做法驱邪,再求几张灵符保佑才好啊。”
女子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但宗湘若也察觉到了,心中对她更是怀疑了。
第二天,他果然派了家仆到庙中去找那喇嘛,将事情讲述之后,喇嘛说道:“这应该是个狐狸精。不过好在她的道行还不深,不难收拾。”于是画了两道灵符交给他的家仆,嘱咐道:“你回去找一个干净的大坛子,放在你家公子床前,在坛口贴一道符。你再拿一个大盆,埋伏在旁,看那狐狸窜到坛中之后,赶紧用盆盖上,再贴上另一道符。然后把这坛子放到大锅里用大火煮,过一会它就死掉了。”
家仆回来之后,就按照喇嘛的吩咐都布置好了。
夜深之后,女子真就来了,从袖袋之中取出几枚金橘,正要到床前询问宗湘若的病情。忽然那坛口发出飕飕的风声,就将那女子吸了进去。家仆赶紧跳出来,拿盆盖好坛子贴上符。搬起坛子要去锅里煮的时候,宗湘若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金橘,突然想起来以往的种种恩爱,心中不禁感慨万千,眼泪差点就流了出来。于是喊住家仆,让他将女子放走。
家仆虽不情愿,但是主人的要求也不敢不从,于是拿掉了大盆,把坛口的咒符也揭掉了。女子一下就从坛中跳了出来,模样十分狼狈,跪地给宗湘若磕了个头,说道:“我大道即将修成,不料险些化为乌有。公子宅心仁厚,将我放生,这份大恩大德来日必将厚报。”说完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几天之后,宗湘若病的越来越厉害了,眼看就要咽气。家仆只好上街去买棺材,以备不时之需。路上遇到一位女子,拦在了家仆的面前,开口问道:“你是宗湘若家中的仆人吗?”
“正是,您是?”
“湘若是我的表哥,我近日听说他病的很厉害,一直想要前去探望,只可惜事情太多,一直没抽开身。我这里有一剂良方,还请劳烦你给带回给我表哥服用,定能够药到病除。”
家仆当然很高兴的答应下来,接过药包就回家了。熬好端到主人跟前,说了经过。宗湘若思考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有什么表妹,估计这应该是那狐精报恩吧。反正她也不能害我,还需要再害吗?我这马上就是要死的人了。于是点点头,仆人便将药给他喂下了。
果然这才一副药下去,宗湘若就感觉精神了许多。没过几天,就痊愈了,活蹦乱跳一如往常。心中十分感激那狐女,便默默地心中祈祷,希望能够再见一面。
这一夜,宗湘若在家烦闷,便一个人喝起酒来,忽然听到有人敲窗户。起身开门往外一看,原来是那狐女,高兴坏了,上前就拉住了她的手,口中连连称谢,拉进屋中让她坐下一起喝两杯。
狐女喝了一杯,笑着说道:“你我分别之后心中十分挂念,总想找个机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如今我为公子找到了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娘子,只是不知能否合你的心意?”
宗湘若听这话就来了兴致:“敢问是哪家的姑娘?”
“公子没有见过,并不相识。明日辰时,公子早去南湖,如果见到有采菱角的姑娘,就盯紧其中那一位身穿白色绉纱披肩的,赶紧驱船追赶。如果要是追丢了,那你就注意看河堤边有没有杆子很短的莲花藏在莲叶之下。你就把它采下带回家中,用蜡烛烧那莲花的花蒂。这样你就能得到一位美娘子了,而且还能够长寿。”
“多谢娘子指教,小生都记下了。”
“你既然记住了,那我就告辞了。”
“娘子请留步。那夜离别之后,我对娘子也是念念不忘啊,何况娘子对我又有救命之恩,如今又来教导我如何寻一佳人做妻,我理应重谢才是。娘子若不嫌弃,小生还期望能与你再续前缘才好。”
“公子不必多言,自那夜遭那一劫,我已经大彻大悟了。怎么还能为了这男女之间的欢爱,害人性命招惹仇怨呢?”说罢起身就走了。
第二天,宗湘若早早的就起来了,来在南湖,雇了艘船就在湖中游荡。果然见到许多采
菱的姑娘。其中一位垂髫女子,身披雪白的绉纱,可算是美女群中最漂亮的一位。宗湘若催船快行,便向那女子靠了过去。结果几艘船相让之间,那女子忽然没了踪影。宗湘若想起狐女的话,便拨开莲叶四处找寻,果然有一只红莲藏在莲叶之下,看那花杆,不足一尺长。心想这便是了,于是折下带回了家中。
到家把莲花放在桌上,又去找来蜡烛,准备点火烧蒂。结果正找火石的功夫,那莲花却不见了,回头一看,有一位美女立在屋中。宗湘若吓了一跳,赶忙俯身下拜:“仙女降临寒舍,小生这厢有礼了。”
美女说道:“你这个傻秀才,我可是妖狐,我会害你的!”
“仙女休要取笑,您如此美艳多娇,怎么会是妖狐呢?”
“花言巧语的家伙,老实说,是谁教你这么干的?”
“小生本就识得仙女,哪里还需人教?”说着伸手就去拉美女的胳膊。美女顺着他的力道就向下瘫软了下来,再一看,竟然变成了一块石头,有一尺来高,四面光滑玲珑。宗湘若便将这石头搬起摆在案头,摆上香炉点上香火跪拜了一番。
到了晚上,宗湘若把门窗都管得严严的,仔仔细细的上好栓,生怕美女逃走。结果到了早上再一看,哪里还有什么石头,竟然又变成了一袭白纱披肩,远远地就能闻见一股香气。拿在手上展开观瞧,似乎还能感受到美女的体温。
宗湘若干脆就搂着这披肩睡起觉来,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他起床来将油灯点起,再回头看时,却是那美女躺在他的床上。宗湘若高兴坏了,但是又怕美女再变成别的什么东西,赶忙又伏地而拜,说道:“仙女莫要再耍弄小生了,小生对您是真心爱慕,还望仙女成全。”
美女笑了一下,说道:“真是造孽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多嘴,被你这痴狂的家伙纠缠不休,烦死人了!”
宗湘若嘿嘿一笑,说道:“仙女莫要烦恼,就让小生来教你做点游戏解解闷吧。”说着上床就将美女抱住了。
美女这次没有再变化,就依了他的意思。结果两人做游戏的时候,可能也怪这宗湘若太心急,美女好几次都受不了喊停。宗湘若却不听,最后美女急了,说道:“你要再不停下,我就要变化去了!”宗湘若这才怕了,赶忙停了下来。
从此之后,两人便像夫妻一般的一起生活起来,感情也很是和谐。而且家中的钱箱也总是装的满满的,也不知道钱都是从那里来的。
美女很少其他人接触,若是非要聊天的时候,她也只是“嗯嗯”的回答,似乎是不善言谈的样子。宗湘若也从来不提及她的奇异来历。后来美女怀孕了,十月之后即将临产,美女便独自来在内室,把门关好,嘱咐宗湘若不准任何人进来,连敲门都不许敲。美女抄起利刃,给自己来了个剖腹产手术,把孩子取了出来。这才喊进宗湘若,让他拿来干净的布条,把自己肚子裹好,一夜过后伤口就愈合了。
两口子又一起生活了五六年的时间。这天,美女忽然对宗湘若说道:“你的夙愿我已经给你满足了,现在我该告辞了。”
宗湘若一听流下泪来,拉着美女的手说道:“娘子与我相遇之时,家中穷的都难以自给自足。多亏了娘子,家里才逐渐的富裕一些了。你怎么忍心就说要离开呢?而且也没听娘子你说起过你的家族,将来儿子连母亲的名姓都不知道,这实在是令人遗憾啊。”
美女也是面带悲伤,说道:“有聚必有散,这是人之常情啊。儿子是有福之人,你也是能够长命百岁的,还有什么所求呢?妾身姓何,若是日后郎君思念,但请抱着我的旧物呼唤‘荷花三娘子’,我便能前来与你相见。”说完挣脱了宗湘若的手,跑出门去,留下一句“我走了”,便飞身而起。
宗湘若反应过来的功夫,美女已经飞的高过了他的头顶了,他赶忙追过去,纵身跳起拿手去抓,却只抓掉了美女的一只鞋子。
那鞋子掉在地上,瞬间变成了一只石燕,鲜艳的红色比朱砂更甚,晶莹剔透,如同水凝结而成。宗湘若拾起细心收藏。
回头收拾衣箱,发现美女刚来时候穿的那件白色绉纱披肩还在。每每思念的时候,宗湘若便将披肩抱在怀中,呼唤荷花三娘子。于是怀中便会出现一位真真切切的美女,音容笑貌跟当初是一模一样,只不过不能说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