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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虞诚

“9月27日,周六……”

放下手中的日历,盛一舟仰躺在床上,声音中带着懊恼:“迟了啊……”

昨天是9月26日,周五,他在医院里躺了一天。

彼时他刚刚从长时间的精神禁锢中脱离出来,习惯忍受孤独的他突然回到了这个原来的世界。虽然他早已拥有了一颗强大的内心,但强烈的落差感让他不自觉地封闭自己,一时间沉溺于自己的思想之中——这是他的“壳”,在那段记忆中保护了他三十年。

平静下来后,盛一舟察觉,三十年的孤独已经让他和原本未来中的“盛一舟”有了差别。

他只有随性的性格,却没有积极的内在。

如果说未来的“盛一舟”是太阳,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光和热,给所有和他相处的人带来温暖。

那么现在的盛一舟就是月亮——本身黯淡无光,却传播着太阳的光辉。

却没法传播热量,月光照在人的身上只能让人觉得清冷。

他像个拙劣的效仿者,效仿着未来的自己。

哪怕他们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未来啊,已在不经意间改变。

还好父母无微不至的关心将盛一舟拉回了现实,他终于认识到,他就是他,是十五岁的盛一舟,不是其他任何人,在他了解到未来的那一刻起,未来的“盛一舟”也已经成为了“其他人”。

他终于释然,离开了他居住了三十年的“壳”,决定面对这个世界。

【又想多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控制一下你除了发散就没有其他作用的脑细胞啊盛一舟!】不自觉地回顾了一下昨天的情况,盛一舟习惯性地吐槽自己。随后他从床上坐起,晃了晃脑袋,将思绪回归到正事上面,自言自语道:

“刚刚醒来的时候脑子比较迟钝,我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苏珂珂应该已经离开了,虞诚……”

盛一舟并不觉得初中时的爱恋幼稚可笑,因为拥有未来记忆的他知道,这改变了他最好的朋友。

他和虞诚在上学之前就已经是死党了,一路走来,他和虞诚一同成长,小学到初中,他看着虞诚慢慢地成为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也见证着虞诚在这一切背后默默的努力与付出。

直到初二的某次放学路上,虞诚对盛一舟说:“阿舟,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

盛一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虞诚,记忆里阳光的大男孩此时羞涩地像个姑娘。

他听着虞诚讲着关于苏珂珂的一切,看见了他眼里前所未有的光亮。

于是明明什么也不懂的他像个大人一样拍了拍虞诚的肩膀,用另一只手挥了挥拳,做作的喊出一句:“冲他丫的!”

随后的一切水到渠成,初中的大家对“早恋”视若猛虎,都苦逼地在作业题海中挣扎,而他们之间的喜欢却一发不可收拾,哪怕是老师家长们也没法阻挠——虞诚和苏珂珂的成绩让他们哑口无言。

虞诚和苏珂珂成为了同学们眼中的神仙眷侣。一时间,大家包含着各种情绪的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好奇的,憧憬的,嫉妒的,疑惑的,失望的……而盛一舟知道,这些目光中包含最多的,是羡慕。在这个含蓄的年龄里,他们肆无忌惮地展示着对对方真挚的喜欢,纯粹而美好。盛一舟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但这一切在9月26日戛然而止。

在记忆里。

9月26日是虞诚和苏珂珂“分手”的日子。

虽然说是“分手”,其实并没有什么具体内容,因为9月26日之后,苏珂珂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无法接通,QQ再没有上过线,家里的房子也已经人去楼空。

虞诚去问老师,最终得到的只有“她转学了”的回复。

从一开始歇斯底里地寻找,到最后的满脸落寞。

从抱有希望到彻底失望。

虞诚的的变化很大。

帅气的脸上不再时刻不自觉地洋溢着傻兮兮的笑容;成绩依旧很好,但对学习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对女生的的态度变得来者不拒,频繁的更换女朋友……

原本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只剩下了嘲笑和鄙夷。

在紧张的初三生活中,虞诚显得和周围格格不入,成为了老师同学们眼中“成绩虽好但道德败坏”的坏学生。

慢慢地,他只剩下了盛一舟这个朋友,唯一的朋友。

盛一舟试着去劝说,但换来的只有一句话:“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她会回来吗?”

当时的盛一舟只能含糊其辞,说着“万一呢万一呢”。

但是时间给出了它的答案。

之后的十五年里,虞诚再没有遇到苏珂珂。

……

思绪回到现在,盛一舟又转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日历,随手就把它扔到了床头柜上。

【明明我已经知道了未来……】盛一舟突然有了一种无力感。

如果我醒来之后清醒一点,让虞诚赶紧去找苏珂珂,是不是就还有机会挽回,虞诚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记忆中的样子……

越想越自责,盛一舟再次无力地躺下。

虞诚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不行,我得去找虞诚,他现在需要我!】盛一舟猛然坐起,从床上下来后飞快地走向客厅。

“电话,电话……虞诚家电话号码多少来着?”盛一舟走到座机前面,一时间却想不起来虞诚家座机的电话号码,“*!”

“叮铃铃!叮铃铃!……”就在盛一舟决定不打电话直接赶去虞诚家的时候,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啧。”按捺住心中的焦急,盛一舟接起了电话,没有看来电号码,“喂?”

“阿舟?你语气咋回事啊,感觉我欠你钱了一样,你的事情我听金姨说了,身体怎么样了,能出来玩不,我和珂珂都在~”听筒里传来虞诚声音,光听这声音盛一舟就能想象到虞诚贱兮兮的笑脸,心里一松。

刚要回怼过去,他却如同被电击了一般,全身麻痹,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珂珂?”

“对啊,珂珂,周末嘛,我当然要带着女朋友一起玩啦,叫你只是顺带的啦,以前不是经常这样,你最近好奇怪……”电话里,虞诚还在絮絮叨叨。

盛一舟此时却听不进去了,他此时满脸呆滞,脑子里只有“珂珂”两个字。

苏珂珂没有离开。

回忆里的一切没有发生。

这……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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