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深秋,各宫宫女都领了内务府的指令去取御寒的冬衣,内务府的太监管事也早早差人将冬衣整理好,每个寝宫的衣物都放至指定位置,到时取衣时也是省力。
“祺祥宫的衣物怎么还没取啊,浅汐姑姑不是说了派人来了吗?”福玉见其他妃嫔宫殿的衣物都陆续拿走了,就剩下祺祥宫的,倒是有些着急,毕竟自个师傅还交代其他活儿给他干呢。
和他一起分发衣物的瘦太监,见他在那干着急,忍不住逗弄他,“呦呦呦,瞧你急的,那可是祺祥宫,你不想等也得候着。”
“祺祥宫了不起啊,要说以前,我还真是抖三抖,别说等了,我还得巴巴的送到宫门前。可现在,哼!”
“现在怎么了?”瘦太监见福玉话讲一半咽下去了,也是郁闷。因着福玉的师傅不是旁人,正是侍奉圣上的太监总管德海公公。那他口中吐出的消息自然没有半句掺假。
福玉也不吭声,他和师傅旁的没学到,倒是敛财的手段学的不少,这次之所以被拉来做内务府的杂事,也是因着偷收其他宫人贿赂的事传到他师傅耳中。
德海公公见小崽子还没出头就胆大妄为,便罚了他,压压他的劣性。但很明显,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
福玉向瘦太监比划了几下,瘦太监也是看懂了,不禁暗骂福玉贪财,不情愿的从怀中掏出了一颗碎银,福玉见到,立马抢了过去,塞进自己的荷包,瘦太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快说,到底出啥事了?”瘦太监见福玉收了钱,立马揪住他的袖口,怕他拿了钱财跑了。
“着急啥呀,我这下告诉你。”说着,往瘦太监耳边凑近,“圣上今天给四殿下赐婚了,对象就是镇国公之女沈芊芊。”
“什么?赐婚?”初安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今夏,希望下一秒今夏告诉她这是个玩笑。
“小点声,这事儿刚传出来。”今夏连忙堵住初安的嘴。
初安虽然初来乍到,但是和今夏呆久了,这丫头也天天和自己讲着宫内外的奇闻趣事,这个世界的一些大事她还是知晓的,就比如说这个四殿下和镇国公之女沈芊芊。
四殿下李弘毅年岁十九,比二殿下小了两岁,其生母便是承乾宫的琳妃,琳妃当时也是盛宠一时,本以为会和如妃为夺圣宠,争得你死我活,但两人却岁月静好,甚至成了手帕之交,可惜琳妃在生下四殿下不久后便离世了。如妃本想求圣上将四殿下交予她抚养,她也定会将他视如亲子,断然不会亏待他,但圣上还是将四殿下送至太妃抚养。四殿下也算是远离深宫,圣上也对他不冷不热。
而说到楚芊芊,她的风光事迹让同庆楼的说书人说上三天也道不完。
被圣上亲口赞誉为“天下第一美人”,样貌出众,气质出尘,如此谪仙人物,倾慕者能从镇国公府排到华朗国城门,其中当然不乏一些王孙贵胄。
泊南将军嫡子与新科状元为赢美人芳心,第戎围猎争夺头筹,这一直是坊间的谈资。深居阁卿殿的华朗国质子也因秋夜宴上的惊鸿一瞥,甘做绿叶,为沈芊芊的晚宴表演,抚琴伴奏,月下美人舞姿轻灵,而古琴声声悠扬,在场人无不如饮甘酿,沉醉不知。
可没想到最后与佳人相伴的竟是四皇子李毅安,当两人相伴安雅湖上泛舟时,不知多少才子心碎神伤,不少豪门贵女记恨不已。
如此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一对,圣上赐婚本也不过分。可关键的是,这个沈芊芊身上背负着与自家二殿下不可谅解的仇恨,因为推皇孙入水之人便是这位天下第一美人。
但因为沈芊芊是镇国公楚文兆的独女,镇国公自幼便随父征战沙场,其父亲也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侯将军,父亲战死沙场后,子承父业,也是在战场上发出来响当当的名号—乌狼将军,无数次击溃敌军,守护边疆,战功赫赫,朝中上下,无不敬重他。
而镇国公对自己的独女向来是捧在手心里护着,哪怕犯了塌天大祸,只消他厚着脸皮,去圣上那哭诉一番,最后也都是小施惩戒,不了了之。
哪怕,这次他的女儿害死了皇孙。
“圣上此举让二殿下如何处事啊。”初安愤愤不平,虽然她与这二殿下素未谋面,但是听闻他的事迹,还是觉得这皇帝的做法太过恶心,让杀子仇人做自己的弟妹,这得多憋屈啊。初安不禁摇头,为皇家的底线再次震惊到。
今夏也是觉得圣下做的实在过分,“圣上现在也不知怎么的,护着楚芊芊也就罢了,毕竟镇国公的十万铁骑在边关守着呢,可最近对四殿下也是极其关照的狠。”
“你都说了镇国公有十万铁骑呢,人家四殿下以后可是他的女婿,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关照点。”
“不是的,不是的,不一样。”
“不一样?你倒说说怎得不一样!”初安可想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圣上一直对四殿下不重视,怎么突然重视起来。
今夏苦恼的挠着头,她就是觉得不一样嘛,可惜这时候就是说不出来,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初安见她那样,也是乐了,“别想了,想透了也没用,和我们也没有多少干系,还有一堆活今天要做完呢。”
今夏一听,连忙反驳道,“怎得没干系,前朝动向也关乎后宫趋势,万一二殿下失宠了,如妃娘娘也失了依仗,虽说还有左相,但是镇国公也不是吃素的呀。”
“那我的小姐姐,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呢,是在这杞人忧天,还是去把自己的事做完,我记得之前某人还说要去内务府取东西。”
“取东西,啊啊啊,我差点忘了。”今夏经初安提醒,这才想到浅汐姑姑交代了自己去内务府取冬衣,连忙拉着初安往内务府跑,她可不想像初安那样被罚。
“慢点慢点,我的腿还疼着呢。”两个小宫女就这样拉扯的去了内务府。
“泓乐公公,我们来取衣物了。”今夏到了内务府,便招呼起来。
瘦太监,也就是泓乐公公见祺祥宫来人了,便推了福玉一把,“来人了,还不送过去。”福玉没好气的拿着冬衣走到今夏跟前,“姐姐们真是好大的排场,我们这都光等着您了,其他各宫的活都干不了了。”
今夏听着福玉阴阳怪气的话,也知道自己理亏,在路上贪玩耽搁了许久,便好气的陪笑道:“这位是福玉公公吧,真是辛苦你了,主要是浅汐姑姑那也差了其他活,只好先挑着急的办喽。”
“呦,浅汐姑姑的事是急事,那我们内务府就都得等着嘛?”福玉一听就知这宫女在拿浅汐姑姑搪塞自己,可今昔不同往日,这祺祥宫的主子还不知以后怎样,我还怕个掌事嬷嬷。
“你们祺祥宫真是从上到下,都把自己当个人物,也不提溜清楚自己多大能耐。”
今夏本就是个嘴里不饶人的丫头,这听福玉指名道姓的说自己宫的不是,顿时来气,调门也高了许多,“这公公也太是刻薄,我们宫是晚来了,但也没吃多久,这会儿也道了歉,赔了不是,怎的?还要我们怎样,是像其他宫一样,送些碎银给你嘛?”
这话一说,福玉的老底也被掀开,这事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碍于他师傅的面子,都藏在肚子里,可这今夏当众给他说出来,顿时脸上挂不住了,“你在这耍什么能耐,有本事去四殿下和镇国公那显去,以为你们能一直只手遮天,呸!以后是谁的天下还说不定呢。”
泓乐听福玉刚刚说的话,吓了一大跳,连忙捂住了福玉惹事的嘴,“你瞎说什么,可不敢乱说,别找死。”
福玉也一下反应过来,顿时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慌乱的望着四周,发现就他四人,其他人都去其他地方送东西,心下也松了一口气,而初安见他俩吵起来,且竟愈发口无遮拦,连忙安抚今夏,叫她消消气,现如今还是完成浅汐姑姑交代的事好。
初安朝着福玉微微施礼,从怀中掏出一块小碎银,放置福玉的手中,“今天是我们两人办事不力,耽误了公公的正事,在这赔个不是,这点小钱请公公买点吃食,以后还望公公照拂。”
福玉见有人给台阶下,而且还有银子,顿时脸上好看许多,“你们赶紧拿上你们的冬衣走吧。”说完,便把冬衣塞到二人怀中,完事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们还不拿着就走,”泓乐也没好气,把她们撵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今夏很是不满初安把银子给了福玉那个太监,而初安也是心疼,那碎银可是她无意从前主藏着的行囊中找到的,本想哪天出去吃喝玩乐一番,这下可不成了。可没有办法,活儿还是要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