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走出电梯,看到徐卓然架着拐杖站在窗前,看着烈日下光怪陆离的城市,再看看满脸疲惫虚弱的宁夏。他走在宁夏面前,仿佛并不那么艰难。他伸出手,擦去她眼角零散的泪,声音低沉,“闭上眼睛,什么也别看。”
什么也不看,满目都是伤害和失望。宁夏看着徐卓然,无力的说:“陈朗的母亲没了。”
徐卓然收回手,扶着拐杖,没有说话。陈朗有没有说话,作为母亲的身份,有何没有都不要紧。徐卓然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或许那是陈朗的大半部分世界,徐卓然无法理解,只是悲伤的颜色是一样的。
宁夏走到徐卓然身边,“医生怎么说?”
“我没什么问题。”他的话语很淡,如果说到生病,那病在心里,深入血液骨髓。
宁夏跟在徐卓然后面,慢慢的往外走。他突然停住脚步,害得她差点撞在他身上。徐卓然回头,看到宁夏惊慌失措的表情,竟觉得那般熟悉。他看着她,脑海中清晰出现的是另一张温柔的小脸。罗然也是这样,看着孤独的走在人群中,神思不知道游走到哪里去了。他只要略施小计,就可以吓得她惊慌失措。他不自觉的皱眉,心里疼痛的那种表情。
宁夏难受的说:“你又在想她了。”
她觉得这话多余,徐卓然的眼神时时透露着他在想念他心爱的女孩。只是这想念,太心痛。
徐卓然握住宁夏的手,“如果我需要一段婚姻,你会帮我吧。”
宁夏不忍心,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抽回来手。那就是拒绝了,为了夏天,拒绝了。宁夏在意过什么吗?围绕着罗然,什么都愿意付出,终于有了另外的人让她在意料。
徐卓然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宁夏的鼻尖,“长大了。”
“啊?”宁夏错愕的看着徐卓然。
“如果要找人,我宁愿是你。这是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他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喃喃的说。
她对他说过很多话吧,在海滩上,她说要他好好照顾罗然,她说要他做她的外围,她还说什么?都说了吧?可她好像没有为徐卓然做过任何事情吧?她说:“除了这个,可以吗?”
他侧过脸来看她,“我宁愿看到以前的你。”
她黯然低头,觉得那是清晰的,仿佛又是很遥远的事情。她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过去没有夏天,也没有罗然,她不肯自己的生命荒芜贫瘠。
徐卓然坐进车里,对宁夏招了一下手,“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顾念会来接我,明天要考试,我还要去练车。”她的眼睛里一片清明,目标明确,忍着痛也会笑出来。
徐卓然掐里一下眉心,让司机开车。她站在门口,看着车里淹没在没有尽头的车流里。她转身,走进陈诗的病房。陈诗更加的消瘦,精神也很差,看到宁夏站在门口,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神采。她挣扎着坐起来,“小夏,你来了?”
她来了,终于站在母亲的面前。或许看到陈朗的母亲带着莫大的遗憾离开,她又想起来外公的离开,带着遗憾,再也没有可以弥补的可能。她不要就此禁锢下去,所以来看看吧。
她拿过放在一边的病例单,看来一眼,“为了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陈诗微微一笑,并不计较。宁夏从她的笑容里看到她当年的风采,她曾经也出尘脱俗过,宁夏这样想。
“有什么是比你更重要的吗?”她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在门口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来人握住她的胳膊,声音里有一丝担忧,“宁夏。”
是夏天,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他的气息竟那般熟悉,甚至贪恋。她抬头,看到他眉心深深的褶皱。她拉住夏天的手就走,一直走到医院的小花园里才停下。红硕的花朵,骄阳似火,却煎熬的心河都干枯了。她转身,投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她说:“夏天,知道你和周家的恩恩怨怨,知道你爸爸和周俊陈诗之间的事情,我一直都很矛盾,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夏天, 宁愿你恨我,宁愿你报复在我身上,宁愿你……”
“宁夏。”夏天扶起她,捧着她的脸,让她可以看着他。“宁夏,周家的事我们不要去管,我留在周家,是因为你回去的那天说要我住在周家,否则我不会待在周家那么久。宁夏,别在去想我爸爸的事情,好好留在我身边。”
宁夏难过的闭上眼睛,头靠在夏天的胸口,“我会留在你身边的。”
“你说过会奉陪到底,我已经当真了。”他拥她在怀,声音那么清晰好听,默默的说着誓言,不那么华丽,却让人很安心很踏实。
她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耷拉着腿,“我去看陈诗了。”
“自从回到周家,你的情绪就没有轻松过,跟着你的心,有那么难吗?”他拿着一张阔叶给他扇风,为她送去一丝清凉。“没回来之前,你自由的像一风,仿佛谁也抓不住你。我宁愿你是那时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回不去,越是这个时候,越觉得失望。可是难得他在她身边,她不想被他看出她的难过。她回头,“我现在是放风筝的人,握住那根线就好了。”
夏天莞尔一笑,“做好放风筝的人,也不错,只是放一只风筝就好。”
她看着医院里的病人,生命多坎坷的感慨更加多。她说:“我们去找顾念吧,带他们去中海吃饭。我也好久没有去中海了。”
“好啊,青稞正好在,明天他需要去国外几天,就当给他践行。”
宁夏疑惑的看着他,“怎么没有听他说过?”
“他最近都埋头工作,很少说起别的事情,我也是刚听到京伯伯说起,正打算去问他。”他握住她的手,带她走出医院。他给顾念去了电话,顾念说不愿意去。夏天无奈的耸耸肩,“顾念说不愿意去。”
宁夏促狭的一笑,“我们先去,她自己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