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走进来,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心里一痛,“还是说不出口,我以为遇到顾念,你会让自己疯狂一次。”
他苦笑,他何尝不想,像徐卓然那样不顾一切,像夏天那样奉陪到底。可是顾念是受过伤害的女孩,如果他不能给她幸福,决不能让她再次受到伤害。在他心里,顾念只是他想要保护的女孩。
夏天明白他在想什么,在订制的高档西服里面,残破的身躯羞于见人,更残破的是心。那些伤害,更多的是夏天带给他的,如果因为这些事情让他在感情上退让,夏天会内疚一辈子。
青稞捡起地上的外套,“回去吧,都后半夜了。”
夏天走了出来,看到青稞站在拐角处没动。他走上去,“站在这里干什么?”他朝青稞的目光看过去,空旷的校园,寂静的怕人。
青稞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笑着说:“没什么,回吧,你开车。”
他将车钥匙扔给夏天,朝着车子走去,心里很是疑惑。坐进车里还是没忍住,“宁夏没跟你来?”
“她睡着了我才走的。”话脱口而出,觉得哪里不对,侧过脸来看青稞。青稞看着窗外,他只能看到半张侧脸,可是车窗上青稞模糊的忧伤全部落在他的眼里。发动车子,开出学校,拐上大马路。
车子还没有停稳,青稞就急匆匆的下车,小跑着上了二楼,伸手去推宁夏的房门。夏天赶上来,一把攥住他的手,压低嗓门说:“别去。”
“捉迷藏,小孩子的把戏吧?”他看着夏天,眼里情绪不明。
夏天咬牙,回敬说:“你不是也爱这么玩吗,和顾念?”
青稞紧绷的手臂一点一点的失去力量,终于松开了手。这群人,疯狂的折磨着彼此,不是心里暗藏深伤,就是天生一段痴病。他该妥协的,知道宁夏听到了那些话又能怎么样,宁夏夹在各种身份和情绪里,只怕是最难受的。他沉默,在周家那么多年,还不能消化掉伤痛,宁夏才几天呢,对她实在太过残酷。
夏天心里很内疚,却不得不站出来为那些争取时间和空间。在别处还他吧,夏天这样想着,却满心惆怅,只怕再难还清了。
宁夏站在门后,想起夏天晚上做事心不在焉,几次都出现数据错误,甚至说话都是结巴了几次。她说她累了,受不了了,然后回房间睡觉。夏天依旧在他身边,握着她的手。她的睡眠浅,如果不是抓着他的手,一定会紧紧的揪着被子,久久都不能睡着。他克制着不安,尽力的把平安安稳的那一面留给她。她想侧过身去,但夏天一定知道她在装睡。所以她就那么躺着,自我催眠,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想象着握着他的手安然睡去,情绪投入,终于慢慢的松开了他的手。他温柔的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或许她太过熟悉他,他松开的那一刻,她已经醒了。偷偷的跟在后面,躲在黑暗里,看着他们。模糊的光影里,她看不清他们的脸。不敢太靠近,所以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隔着门,她心里满是悲伤。她的额头抵在门上,强忍着眼泪。
夏天长久的站在门口,手伸出去有缩了回来,最终叹了一口气,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宁夏拉开房门,快步走到陈诗的门口。一楼的小房间,那道门仿佛一个隐秘的出口,隐藏和躲避的好去处。她敲了敲门,“你睡了没有?”
里面没有声音,宁夏决定放弃,可是她转身的瞬间,听到房间里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她狠狠的敲了一下门,“陈诗,开门,我知道你还没有睡。”
门终于开了,回来了几个月,女儿第一次来找她,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陈诗站在门口,看着情绪复杂的女儿,“很晚了……”
“是啊,很晚了,外公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痛心?当初尊重你爱护你的那个人会不会很失望?”
“不要再说了。”陈诗捂住胸口,呼吸急促。
宁夏失望的看着她,“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面对,周俊住在哪里?你住在哪里?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陈诗的眼泪落下,“你要我怎么做?”
宁夏说不出话,她能怎么要求陈诗。陈诗说不口,她也不忍听。可是她为什么来找她?看着她住的地方,她特别不开心。她不再去看,捂着腹部,慢慢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楼梯口,她脚步沉重,竟然抬不起来。一脚踩空,整个身体都扑了下去,跟着眼泪落下。陈诗过来扶她,她才明白,好多 眼泪都和陈诗有关系。想起围绕着陈诗的那些人,然后再延伸到下一代的身上,她觉得寒心。她看着陈诗,“为什么你有那么好的绘画天赋,却没有坚持?为了你的爱情吗?可是你看错人了。”
周俊在转角的地方站着,表情僵硬。在宁夏心里,他始终是陈诗看错的那个人。的却是错了,至今都没能给当初深爱的女人一个身份,仿佛躲在黑暗里,消磨了曾经美好的岁月和情感。
陈诗紧闭着嘴巴,一句话都不说。
她说:“你叫我怎么办?我从来不想怪你,因为我没关系,可是……”
“你和夏天在一起,是为了帮我赎罪吗?”
“你配吗?”
陈诗凄然一笑,“你可以离开的,可以离开的。”
她也笑,带着眼泪。她可以离开的,只是心里痛的慌。她喜欢的人在这里,她怎能离开?只是他们会不会把对方最后一点心都吞没掉?她抬头,看到夏天站在楼上,眼里满是哀伤。她擦了眼泪,忍着腹部的绞痛,苍白着脸,扶着扶手站立起来,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
他快步走下来,将她横抱起来,送回来房间。
她说:“你恨我吧,我宁愿你恨我。”
他苦涩一笑,“那样,我心里只有恨了。”
只有恨了,几乎扭曲的心,好不容易找到爱的理由。听着她说“你恨我吧”,看着她落下的眼泪,突然觉得那爱太难得,也太珍贵。他说:“你不是已经剪了头发了吗?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