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黎桑忘不掉,他回到百药宫后,那股念头并没有半分停歇,而是像雨后的春笋一样,迅速生长,他根本控制不住。只要一想到以后她的身边站的不是他他就觉得整颗心都在揪着疼。
百药宫的众人皆发现平常就非常努力的黎桑更加刻苦起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就落下了许多,但他们也不在意,因为马上月老的审核就要开始了。谁都有机会,谁都想乘机攀上云端,所以大家都开始准备这次的审核,但黎桑却将这些置之度外。
在他看来,自己还未足够优秀,就算是评上了月老也会落得一个能力不足,导致做不好本职工作的局面。但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狗血,明明有那么多人想要这个位置,却偏偏选中了他这个来凑数的,那瞬间,黎桑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就像是他之前说的一样,突然让他转变工作根本就不可能瞬间习惯。刚开始时,如果没有长青在旁辅助,他恐怕是要牵错红线酿成大祸的,也还好有长青在,黎桑才不会觉得有那么累。长青不是仙也不是神,他是第一代月老造出的一只木偶傀儡,不老不死,以傀儡之躯教导历代月老,直至新晋月老成熟。
因黎桑此前并未做过如此繁杂又细致的活,并且这个还关系到凡人们之间的各种关系,稍不注意便会铸成大祸,所以一开始他压力很大,但却没有人能让他倾诉一下心里的压力。他只能逼着自己,重头再来,拼命学习,大有一种只要学不似就往死里学的狠劲,这种类似疯魔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九重天传来谛飏的消息。
当听到谛飏打了胜仗即将回到九重天时,黎桑握着笔的手顿在了原地,将纸渗出了一个大洞。他有些惶惶不安起来,心里一边想再见到谛飏一边又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没有和她并肩交谈的权利,这些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撕扯着他的神智,头痛不已。
黎桑被自己折磨的不行,索性直接躺倒在姻缘树下的凉席上,不去想这些。他的手臂放在额头上,遮住了太阳投在他眼睛里的光,他闭上眼,决定遵从自己的想法,我一定要见她,就算远远看一眼,也还是想见她,他这么想着。
后来,他去参加了谛飏的庆功宴,也终于再次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谛飏还是像以前一样,明媚自信又潇洒。他看着她拎着酒壶往返于众神之间,笑着给他们敬酒,心里默默算着还有几桌到他,手里捏紧了杯子。
但黎桑没想到的是,谛飏根本没来他这边,而是转身离开了酒席。他心下黯然,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身边很多人都在向他微笑致意,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长青站在一旁看出了自家公子的疑惑,便对着黎桑说,“虽然不知道公子你为什么一直觉得自己优秀,但其实现在九重天上大家都知道公子你是很厉害的上仙哦。”
黎桑听到这句话时有点恍惚,他并不知道外界怎么评判他,他猜想过是否会因为自己的性子而遭人讨厌或者是不屑,但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抿了抿唇,垂眸不语。
长青见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在这时,黎桑开口说要回宫,他松了口气,便随着黎桑回到月华宫。却没想到一进宫,自家公子就愣在原地不动了,他歪头,视线从黎桑的身旁擦过落在了姻缘树下谛飏将军。
正当他还在想为什么谛飏将军会在月华宫时,黎桑已经身体不受控制般走了过去。此时的谛飏已经记不起他了,初遇时黎桑还是少年,如今已脱离青涩与懵懂,变得极为可靠起来。他再也不是那个在战场上会被魔族吓一跳,甚至不知道如何反击的黎桑了。
他缓缓靠近,谛飏也在这时抬起头看向了他,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黎桑的心脏跳的飞快,喉咙干涩不已。而后,他看见她站在自己的矮几上,那双曾经救下自己的手正挑着他的下巴。在漫天的粉红花雨里,他听见她说。
“这个人!以后就归我谛飏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从谛飏口中落下,炸在了黎桑的耳边,那一瞬间,黎桑头晕目眩,耳鸣的厉害,我可能会死在这里,那是他当时唯一的念头。
但当谛飏酒醒之后,虽然未忘记这个事情,但也一直在躲着他,他知晓其中原因,却不能做些什么,只能看着眼前庞大的姻缘树苦笑出声。后来,谛飏来道歉,黎桑没有忍住,向她暴露了自己最为不堪的一面,又将来人吓跑了。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该得寸进尺,但放在心上多年的人就这么直直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根本忍耐不了。就像是后面,他给谛飏道歉,也掺杂了自己的私心,既然我还没有站在你身边的资格,那我们就从朋友开始,能与她做上朋友,黎桑也觉得值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黎桑其实并没有认为谛飏会答应他这般无礼的请求,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抱希望,毕竟没有希望就不会绝望不是吗?可出乎意料的,谛飏竟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和他成为了朋友。自此,月华宫再未落锁,矮几上的茶总是刚好入口,黎桑永远坐在那里等着谛飏出现。
黎桑说到这里,才发现谛飏一脸愧疚的看着他。“对不起啊,我竟然把你忘了。”黎桑笑着摇了摇头,“本就是我一厢情愿喜欢上了你,我怎会生气。我气也是气我自己这么久了,还未做出功绩,还没有资格与你站在一起。”
谛飏听到这句话,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谁说的!你要是配不上还有谁能配的上?你可是我自己挑的人,你才不是什么一厢情愿。我们,是两心相许。”说着揪紧了黎桑的衣袖,垂着头,小声呢喃道:“所以不准你半途离开我,想都别想!你可是我的人了。”黎桑听到后,心下温柔不已,他紧紧握住谛飏的手,“放心,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第二天,锦繁带着长青和一名医官走进来时,明显的发现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微妙了许多,长青却是没发现,还在叽叽喳喳的关心着黎桑,只有锦繁一脸揶揄地看着谛飏。谛飏被她看得身上汗毛都立起来了,立刻闪身到锦繁身边小声道:“我后面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你先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怪吓人的。”
锦繁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立刻变回了正常的样子。“黎桑上仙是回月华宫修养还是继续留在百药宫?”谛飏清了清喉咙对着那名小医官问道。小医官行了个礼,回道:“黎桑上仙已无大事,可回月华宫修养,不必留在百药宫,但千万要记住不能随意剧烈运动。”
黎桑听着小医官的嘱咐,而后让长青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月华宫。谛飏见黎桑要回去,心里有一丝不舍,但锦繁在现场她又不好明面表现出来,可难受死她了。但最终,谛飏还是目送黎桑离开了百药共给,自己和锦繁也回到了朱雀宫。
路上,谛飏絮絮叨叨的把事情将了出来,这一段故事听的锦繁都觉得很奇妙,居然真的有人能暗恋一个人暗恋这么久,虽然谛飏值得,但锦繁还是感到很意外,同时也为她感到高兴。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放在哪里都是让人喜欢的,更何况是这样漫长的一段暗恋。
锦繁默默看着眼前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的人,不由得也笑了出来,随后锦繁突然开口,“谛姐姐,希望你能永永远远幸福下去。”谛飏挑了挑眉,双手环胸,脸上是肆意的张扬,她肯定的回道:“那当然,但我希望你也是。”
锦繁点了点头,挽过谛飏的手,将眼底一抹淡淡的苦涩压下,而后两人说笑着朝朱雀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