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翎同云父提了这件事。那天夜里,父亲找释平谈话,灯一晚没熄。第二天一早,释平
就被云父送走了。云翎像三年前送走陈晏之一样站在云府前。不一样的是,这次她没有哭闹,静静地看着马车驶远。
过几天,陈母来到云府告诉云翎陈晏之中了解元的消息。她表面是亲切地拍了拍云翎的手,实际上心里也在琢磨着。若是陈晏之真能考过殿试,中了进士,便断不能娶商贾之女,以免降了身份;若是中了三甲……
转眼又是三年,陈云两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开始向上林郡外发展。两家家主拍板决定举家迁到上林郡。
进了郡城,这里比吴镇豪华了数倍。道路两旁都有小贩沿街叫卖,还有人当街卖艺,好不热闹。云羽掀开车帘,却不是对这的热闹景象好奇,而是在漫漫人群中寻找陈晏之的身影。
来到新的府邸前,云翎端坐在马车里。车停稳后,她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了车里。
是释平。
她下了车,却看不到想念的身影。她的眼神暗了暗,看向释平。释平早已不是那个刚来云府时面黄肌瘦的模样却也不同于陈晏之的谦谦君子的气质,而是恰到好处的小麦色肌肤,给
人一种阳刚之气。
夜里,陈晏之终于了。那双曾经澄澈的眸子里装了太多,云翎细细看了很久,没有找到自己,移开了视线。
“翎儿,莫要怪我。三年前,晏之哥哥是迫不得己离开的。”陈晏试探地开口道,目光一直放在云翎身上,“原谅我吧,翎儿。”
云翎错开视线,轻轻地点头:“我从来都没有怪过。”陈晏之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他哪知道,她不是因为这件事而生气。
此时的白眉山上,会厅中坐满了人。老祖坐在最上方,整个会厅中的气氛有些压抑。老祖紧闭着双眼,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等着老祖开口。
“我在闭关时感觉到了突破的契机,耽搁了些时日,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老祖开口道。
云翎的祖父,成峻连忙安慰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翎儿此时不过人间的十一岁,应该还来得及。“
允贤摇摇头,“四中大陆之大,就算有力去寻也要花费好些时日。若是寻到翎儿,也迟了。更何况,天道要是知道我们想插手到天劫中去,对翎儿也是大不利的。“
会厅又是陷入沉默。
即使云翎来到了上林郡,也少与陈晏之见面,反倒是释平每天下午都会准时出现陪云翎用晚饭。
下人们窃窃私语,总说释平是云府的赘婿。谣言传到云翎耳中,她并不放在心上。当释平知道的时候,他偷偷地观察了云翎的神色,发现没有异样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又有些窃喜。
没过多久,云父宣布认释平为养子。这一年,陈晏之如愿中了会元,而释平中了解元。
中了会元后,陈府的光景就同以前大不一样了。有上赶着巴结的人,总奉承道“陈家少爷定是能连中三元的。“陈母总是一脸喜色。
为商,是最不被看得起的职业。虽然王朝并不反对商贾之子入仕,但唯利是图的商人还是最被贬低的。陈家能出一个解元便是让许多人大开眼界了,而陈晏之又在会试中拔得头筹,更是让人大改对商人的苛板形象。
陈父花了大手笔,送陈晏之入太学。陈晏之向云父求得应允,下了保证,待云翎及笄后便与她完婚。
云父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两家的联姻是要终止了,毕竟陈家今时不同往日,以往他们平起平坐,如今他是要矮陈家一头了。若是陈家还愿意这门亲事,对云家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
那天夜里,释平得知这件事后在云翎的房前站了一宿,第二天便毅然选择从军。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对云父发了誓,会护云翎一世周全。如今,陈晏之已经成了会元,他是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在从文这方面超过他了。只能从军,立下战功,成为大将军,若是陈晏之成了状元,他日后也不怕。云翎受到欺负,他也能护住她。
亦如三年前送释平去上林郡求学,现在送他从军。云翎站了许久,彻底看不到释平的背影后才转过身回府。一抬头便看见了两个月没见的陈晏之。云翎垂目,静立着。
秋季的凉风习习,微微吹拂着,挑逗着云翎的发丝。树叶还没黄透,被吹的沙沙作响,格外悦耳。云翎的耳畔隐隐还有走街串巷吆喝着叫卖豆腐脑的声音,空气中还有红糖的甜味,传到云翎的鼻中。
陈晏之紧紧地盯着云翎。他这两月的劳累,让他面容憔悴,没有剃净的胡渣,和有些褶皱的白衣,上面还沾着点点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