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满地随风滚,胡天八月即飞雪,云烟万里百草折,大漠狼烟日西斜。
鹰赤国和凯撒帝国交界地带隔着两狼山。
两狼山山石险峻,魔兽出没,人烟寥落。零星战事不断挑起。两国的边境线上极为荒凉。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争便起了。是以有腿的能够跑得动的,早便走了。走不了的都是朝廷严令不能撤下来的,其实便是当做一些缓冲带。遗留下来的边民自然都是没有善德的彪悍之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唯利是图......所以在边境上,只有两样东西畅销——刀和银子。粮食不算,这是救命之用,除非万不得已,很少有人拿出来买卖。其比黄金更宝贵......
风雷镇。
这里是北疆一个中心镇,往来行商不断,都是一些发国难财,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不义商人。所谓有超过百分之一百的利润。人们便敢铤而走险即使杀人越货。这年头儿正正经经的商人怎么能够存活......
一个留着山羊胡儿,头戴瓜皮帽儿,身穿青布棉袍的中年人正在天香居里唾沫横飞地说着。
天香居是风雷镇最大的客栈。三层楼的建筑飞檐雕花,廊柱挺拔,除了统领府外,也是最巍峨壮观的建筑了。卖花儿的姑娘抱着沾着露水的鲜花儿在叫卖,只有能在天香居内吃饭的客人才有闲心买花,各种小摊小贩叫卖声此起披伏......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草窠里蹦的......只要你能够叫出名字的东西,这间客栈便能够提供。当然前提是你能出得起价钱。这里的菜品可不是普通的贵。平常的一盆水煮鱼要一颗下品晶石。够中下之家一年的用项......
有人说,风雷镇人命不值钱,饭值钱!不是没有道理......能够在天香居用饭之人,不是腰缠万贯之辈,便是出身门阀军伍的公人,或者是各大门派的弟子......
“孔方正,不要喷些没用的,捡些重要的说来听听。”
凳子上,一个魁梧大汉瞪眼道。其桌前放着口外特产的烧刀子,一盘牛肉一盘烧鸡已经吃的满是狼藉。旁边放着佩刀,脏兮兮的军服半是敞着,露出胸前黑毛。一只脚踏在板凳上,倒是一副生猛的样子......这牛二乃是当地驻军的一名小校,仗着是风雷阵统领大人小舅子的关系,一向里作威作福,白吃白喝惯了......
这孔方正便是每日里在天香居内靠为食客说些天下大势来赚些晶石。他知道的自然比别人多许多,加上其一张利口,往往多些花哨,人们倒也爱听。他瞧了牛二一眼,含笑道:“牛大爷,你想要听些什么内容?”
牛二道:“便把这些日子里边境的形势说来听听。”
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淡淡响起:“小二,来半斤烧刀子。”
小二闻言小碎步跑来,吃惊道:“老先生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因为刚才的功夫,这张桌子上还是空无一人。”最令人震惊的是老人一双眼睛竟然是瞎的,一头血红的猫儿蜷缩在老人腿上,双眼微微眯着。着实少见,令人不由偷看几眼。不过如果细看,血红猫儿的额头上有着微不可察的“王”字......
老人抚摸着怀中的猫儿血红柔软水滑的毛皮,咳嗽两声,才和蔼道:“刚才来的,你实在太忙,自然没有看到。”他身上穿一件淡黑色的青衣,便如一平常的有些钱但也不多的员外郎。气质和煦宛如春风拂面......
小二抓抓头皮,告罪一声,道:“老先生是关外人吧?”那老人虽然生的干瘦,眉目间却是线条分明,如用刀子描画下来。
“嗯!”瞎眼老人不欲多言,伸手端起桌上茶水抿着。然后道:“一杯温水,两个馒头。”小儿一愣,不过等看到血**儿向他露出凌厉的眼神,便也不敢再问。
隔着几个座位,孔方正正在唾沫横飞地说着。
“各位,当今天下大势真是变了。听说对面,”他用手指指北面,“那只大白象已经失去了大半个,白象王慕容辄远逃往十万大山,丢下数不清的珍玩美女送给了凯撒帝国统帅耶律子淇。听说耶律子淇把珍玩整整装了三千辆大车,每辆车用九头龙驹拉着,那些白象宫中的美女也挑挑拣拣了三千人,送往凯撒帝国的京师玄幽州。说是送给凯撒帝国圣王耶律灵享用。可是人家凯撒圣王耶律灵还真是不含糊,把这些天潢贵胄什么郡主公主的都赏给了有功的将士。嘿嘿,那些龙子龙孙哟,昨日人上人,今日阶下囚,都成了凯撒帝国君臣的床上玩物,真是啧啧......不知道死了多少啊,听说被折腾的,有的没过几天便完了......那叫一个惨啊!......”
他的话语不多,连着啧啧声,却能让人想到其中凄惨。
与此同时,熙熙攘攘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正在用餐的少年,面色唰的煞白。修长手指已经按在镶钻宝刀刀柄之上。
“不可!”
少年对面一个带着兽皮帽子看不清面目的中年人微微摇头。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令少年渐渐镇定下来。他握刀的五指因为用力过度,骨节惨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桌上的杯子现出无数纹络,茶水从纹络中渗透出来,流到桌上,然后落到少年名贵的丝绸上。其却犹如未觉......
......
孔方正看看人群,犹在卖弄自己的学问,“各位对面凯撒帝国虎视眈眈派来了帝国第二名将金兀阻,统领五十万大军与我王朝谭千秋元帅的五十万大军盘弓弯马向对,这战争指不定那一天便会打起来......”
人群神情惕然,各自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小算盘儿,或者想趁机发些横财,或者想什么时候进关好保留自己的小命......
正在喝酒的牛二大眼睛一瞪,大声道:“怕什么,到时候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他端起桌上一杯烧刀子一扬脖子,烈烈的烧酒便像水一样灌入了喉咙,其红着脸膛大声道,“等着看你家牛爷如何杀尽狗日的凯撒帝国贼子,然后,搏他个奶奶的锦貂裘,功封一品头戴野雉翎哈哈哈....."他一张黑脸红的赛火,顾盼而雄。
“呸呸呸,放狗屁。真他娘的放狗屁,好臭!好臭......" 声音正好接着牛二的话语,好似应答一样。人群不由有笑出声音来。牛二满脸的涨红变成怒火,吼道:“白青皮,你这个无赖流氓给牛爷滚出来。看我不劈了你。”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哟,是牛爷呀,怪罪怪罪。”
人群顺着声音望去,见墙根旁有一个破衣烂衫的青年正斜斜倚着可以看出身材高大。一张板凳被占了大半个。青年桌前三壶老酒已经下肚,烧鸡也只剩下破碎的骨头散乱地放在桌上。衣衫半解,露着白皙的胸膛,正低头捉着破皮袄上的虱子,捉着一只便放在嘴边咯吱一声咬死,嘴中嘀咕着,“要你咬老子,老子先把你来下酒。”
牛二双眼喷火,道:“白青皮刚才是你在骂老子么?”这年轻人面皮青白,看上去丑陋吓人,人称 其为白青皮。
高大年轻人捏着一只虱子,放在牙边咯吱一声咬了,方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方正的脸膛来,一道可怖的伤疤赫然从鬓角眼神到眉间,给年轻人增添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一双眼神微微眯着却仿佛掩藏着无数的故事。他目光扫过牛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牛二大爷您误会了,我是再说身上这可恶的虱子,总是在吃老子的肉喝老子的血,还总是放臭屁真是可恶哟......"
牛二眼神扫过对方,有些阴沉。他可不傻,要是一般人,恐怕早已抽刀相向,眼前的白青皮却令其有所忌惮。对方打起架来玩命的风采,他不是没有见过。这风雷镇上有谁不知白青皮打架的名声。其脸上的伤疤便是一次和两百里外最强悍的一群匪徒生死战斗中换来的。那一次也打出了拼命白青皮的名声......
思前想后,牛二终于还是泱泱地说了两句台面话走了回去。
一场好戏没有上演,人们多少有些遗憾,孔方正接着说他的天下大势,道:“这战争啊,说不定明天便会上演啊,白象帝国号称五百万的军队都被耶律子淇的屠刀给收拾了八成,剩下的苟延残喘......唉,对面的金兀阻号称凯撒帝国第二名将,可不是吃素的,据说其每顿饭都要吃一个小孩子,杀人如麻呀......"
白青皮拿起桌上酒壶灌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我说孔方正,你就是危言耸听,那金兀阻号称名将不过也是酒囊饭袋而已。而且这战争吗......”
人群为其豪言所惊,目光都注视而去。尤其是不起眼角落里用饭的少年和老人目光凝视白青皮,侧耳倾听他说话。后者看人们全部注意他,反而不着急了,又喝了一口酒,叹息道:“有酒无肉,不失一大不幸啊。”
这时候,小二端来一只肥嫩的烤鹅放到白青皮的桌上,笑道:“白大爷,这是那位老先生送你的。请慢用。”他指的方向正是那位穿着黑袍的老人。
白青皮闻言望了老人一眼,后者微微点头。白青皮露出一个谢谢的笑意,也不客气双手拿起桌上烤鹅,狠狠咬了一口,大嚼一阵,道:“香,香。”
“白大爷,人们还等你说话呢。”人们竟然重视一个好勇斗狠之辈的说话,的确有几分意思。不过这白青皮好几次预测到了战事的发展,还真是有些神。
白青皮呵呵一笑,手在破衣上蹭蹭,扫视一眼道:“老子说金兀阻是酒囊饭袋之辈,还是高抬了他。只知杀伐,孤军深入险地,不亡军灭身已经是高抬了他。给老子二十万人马,我让他埋骨两狼山。哈哈哈......"
人群哂然,有人笑道:“白大爷,你有没有喝多呀?二十万人马?那可是王朝统帅,呵呵,鹰赤国名将北方统帅靖国将军谭千秋总共不过才率领了五十万人马。呵呵,您这要当一方诸侯哟!......"
话语凉凉的,多是调侃和嘲笑。那白青皮也不争辩,眯眼笑道:“等哪天老子当了将军,率兵过来,便包了这天香居,给你们吃上三天三夜,把你们吃吐了。呵呵...... "
"谢谢,白爷,您真是志向远大。对了,您说战争打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白青皮冷笑道:“耶律灵派金兀阻来,看样子来势汹汹,不过是来吓人的。”
“吓人?!五十万人马是吓人的?”人群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