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乱世,多少身不由己......
夙愿
“开城门!”嘹亮的号令响起,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迎接浩浩荡荡徐行的大军。广济城中的百姓纷纷涌了上来,热情地迎接又一次保卫他们乐土的凯旋大军。人群中两个不大的孩子凭借着体型优势,灵巧地窜到了前头。“阿娇!阿娇!我爹他又打胜仗回来了!他是大将军!”男孩激动地拉着小女孩的手,脸上满是自豪与喜悦,臭屁地来了一句:“长大后我也要当大将军,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这是阿城第一次看见父亲凯旋的情景。也就在那一刻,他的眼神中便带上了灼人的亮光。
温情
“阿娇,阿娇,快醒醒,太阳下山了。”少年手中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在熟睡的少女鼻翼下来回扫动。鼻尖的痒意传来,女孩不适的皱了皱眉,眼睛微微睁开。“唔,操练结束了吗?我怎么又睡着了?”阿娇揉了揉还有些发懵的脑袋。少年眼中带笑:“你个小懒猪,哪回来练武场等我不是睡着了?”“唔,阿城,你再说一遍,谁懒!”“谁应就是谁咯,不仅懒,还很呆呢。”少年趁机捏了捏少女的鼻尖,撒腿就跑。“你站住!”阿娇起身就追。
天上夕阳晚风吹起的一片片紫红色晚霞,映衬着记忆里那两个喧闹的身影。
饯别
广济城头。
“阿城,战场凶险,切记要小心。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不求你立多大的功,一定要活着回来。”阿娇理了理面前人的衣襟,强忍眼中的酸涩,时间过得真快啊,他都已经是能保家卫国的小将军了。突然想到什么,阿娇从怀中拿出一个平安符:“这个你带着,图个心安。”符上绣的是报岁兰,意寓着岁岁平安。少年拿过,故作轻松地打趣道:“这还没嫁人呢就啰啰嗦嗦的,女人还真是爱操心。我要是回不来 ,还有谁娶你啊?”阿娇温柔地笑笑:"好,我等你回来娶我。”阿城离开时的背影,似乎很轻快,只是不知衣襟何时被打湿罢了。
阿娇,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呀......
牵挂
狼烟起,黄沙漫天,战事一触即发。
数月过去了望城虽久攻未下,但其城中士兵早已疲于战事,加之前几日的断水一策,军心大溃。拿下这座城池,只是时间问题。然而阿城心中总有一抹焦躁,有什么要来了吗?
帐前,他一手支着身子,一手拿着酒坛仰头往口中倾倒,眼神迷离地望着残月,谁能告诉他,为何阿娇会在月亮上呢?他好想醉了......
归愿
“报!望城城门已破,城中还有一股顽抗势力,不日便可击败,一举拿下整座城池!”经过数十场厮杀,终于不负众望。阿城满是污垢的脸上扬起一抹久违的笑:就快结束了,阿娇,等我回来。
“报!敌方一小股势力集结袭击广济,打算进行最后的反咬。广济守城军兵力薄弱,恐怕难以抵挡。”阿城倏地站了起来,眼中淬满了戾气:“什么!广济遇袭!马上召集现有兵力,增援广济!”“将军,这万万不可啊!望城攻破在即,若此刻撤兵,先前将士们的牺牲就白费了!”“陛下下令务必拿下望城,切不可违背圣旨啊!”“广济地狭物乏,远比不上望城,望将军三思!”众将领纷纷劝阻。
年轻的将军暴躁地捶打桌子,目眦尽裂,道理他何尝不知,可广济,有他的阿娇啊......
三日后,望城大破。阿城疯了似的策马奔回广济。就在昨日,朝中另一支军队赶到广济平息了战乱。如今的广济城,一片残兵裂甲,是谁的血?又染红了哪一寸土地?
“阿娇!阿娇!阿娇......”少年策马在城中大喊,连日的忧思,使他眼前一暗。
南柯一梦
“阿城,你终于回来了!”阿娇望见那人,眼中蓄满了泪。身后,是完好无损的广济城。少女快速地跑上前,紧抓着阿城的双臂来回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我看看。”此刻的阿城,还处于极度的震惊中,心中闪过几分庆幸:广济没有遇袭,阿娇也没有消失,那都是梦,真好......
“你怎么不吭声?因为没有拿下望城?还是因为被罢职?”阿娇用力地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这人好生不知足!古来征战几人回?你能完整的回来,于我已是万幸。兵家自古多胜负,一时成败,又怎能气馁!”阿城没有多言,直接紧紧地拥住了眼前的人:“明日,我们就成婚,可好?”怀中人小幅度点头,肩上传来一阵湿意。少女推开了那人,嫌弃道:“回去把这身脏盔甲卸了。”
“我这身嫁衣可好看?”少女巧笑倩兮,同样的话第十一次说出口。“好看。”阿城眼中噙满了笑,不厌其烦地回答。
即将结为连理地新人,手执手缓缓步入大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声音戛然而止。
新郎官抬起头,满目的红。阿娇的腹上插着把铁箭,血液将嫁衣的颜色渗得更深,恬静的面庞,说出的话温柔又残忍:“阿城,我...没事...就是有...有点痛。”口中的鲜血泊泊涌出。
“不!”猛地睁眼,废墟依旧,一切都是泡影,又有什么流出来了?
自望城一战后,再无鲜衣怒马少年郎,再出现的是深谋远虑的常胜大将。
再聚
十年后,传言那位常胜将军在兼并的最后一战中中箭身殒。
铁剑正中要害,却也没有令他当场死亡。感受着血液的慢慢流逝,嘴角却带着笑,手掌堪堪握紧那因年岁而有些褪色的平安符。痴痴地望着远方,等待死亡的来临。
阿娇,对不起,我来晚了。
阿娇啊,你看到了吗,这世间再也不会再发生我们这样的不幸了。
阿娇,你等了我那么久。下辈子,换我等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