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之正欲开口。
门外传来婶子的叫唤声,“姑娘,你慢点走。”
沈玥一只手扒在门框上,她的目光漠然,扫视祠堂内的众人。
最后目光落在了看似面善的重叔上。
梦中这人与阮阮的叔叔婶婶达成了交易,要逼着谢瑾之与阮阮成亲。阮阮的叔叔婶婶答应,事成之后,给重叔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寻常庄户人家拿不出来。
可谁叫阮阮的爹娘勤快,在边城的钱庄里存了五十两。
因为只有阮阮成亲了,这笔钱才能被取出来,所以阮阮的叔叔婶婶才咬着谢瑾之不放。
沈玥嗓子烧得疼。
刚开春的河水,还是很寒凉的。
她嘶声道:“那位姑娘是我救起来的。”
“后来我腿抽筋,他才把我救起来。”她说着,看向谢瑾之。
黄昏的时候,就会有匈奴人过来屠庄。
阮阮婶婶道:“你这是要为萧疏开脱?你是不是想独占萧疏?”
“你这个姑娘家家的,未免太恶毒了。这是要逼死我家阮阮!”
萧疏?
沈玥若有所思的看着谢瑾之。
随即,她笑了起来。
对着阮阮叔婶笑,也对重叔笑:“萧疏本就是我的相公,他救我,名正言顺,我也不劳烦各位为我主持公道了。”
这话将阮阮婶婶气得倒仰。
谁要为她主持公道了?
她们要谢瑾之娶了这个傻子!
重叔神色变了变。
阮阮跑到沈玥面前来,高兴的围着她转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玥。
众人见状,哪里还不明白。
是沈玥救了阮阮没错。
她虽然是个傻子,经常做傻事,但是阮阮从来不说谎。
庄户门意有所指,“谁家的闺女落水了,不是先送回家暖着换衣裳,可有些人啊巴不得将闺女塞给别人,喊着大家去看自个闺女的热闹!”
“她可不是我闺女!”阮阮婶婶色厉内荏。
“我也没说你啊,你怎么还自个代入进去了?”
“阮阮爹娘死后,你们对阮阮如何,我们都清楚。”
阮阮婶婶推了自己男人一下,“你瞧瞧,所有人都欺负我,我自打嫁给你以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帮着养傻子也就罢了,到头来一句好都落不着!”
阮阮叔叔瞪众人:“要不是有我们夫妻俩 ,阮阮早死了!你们做什么了,现在在这里碎嘴?!”
此言一出,其他庄户也都不好说什么。
重叔叹息一声,“既然这是一场误会,那就算了。”
“算了?怎么能算了?”阮阮婶婶双手叉腰,“不行,萧疏必须对我家阮阮负责。”
沈玥二话不说,一巴掌将阮阮婶婶扇得眼冒金星。
“你,你居然敢打我!”
“你居然敢打我媳妇!”阮阮叔叔也气坏了,扬手要打沈玥。
被谢瑾之拿桌上的硬糖打中膝盖,中途对着沈玥跪了下去。
沈玥撩了撩额前半干不干的碎发,“你这是要替自己媳妇赔礼道歉?”
阮阮叔叔脸涨红。
“重叔,你要为我们夫妻俩做主啊!”阮阮婶婶这时候也意识到这两人都不是好啃的骨头,她看向重叔,还偷偷做了个银子的手势。
重叔目光闪烁。
他只有一个儿子,当兵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人人都说他儿子死了。
他也觉得自个儿子死了。
没有儿子养老,他往后该怎么过日子?还不是得靠银子?
十两银子,够他后半辈子花用了!
重叔刚要开口,沈玥从身上摸出来一个令牌,啪的一声拍在重叔面前的桌子上,“你就是这庄子里的话事人?我有事要跟你说。”
那面令牌是谢明堂的令牌,一面写着武安二字,另一面写着大将军三字。
重叔身子颤了颤,“这,这是……”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当过兵的,见识过一些东西。
沈玥垂眸不语。
傻子姑娘落水一事证实了,阮阮叔婶逼迫谢瑾之一事也证实了,那么黄昏后匈奴人屠庄的事情应当也是真的。
不止是这个庄子,还有附近其他的村庄。
可能都会遭受迫害。
楚军反击在即,大楚的百姓若是落到了匈奴人之手,肯定凶多吉少。
“让他们都出去。”沈玥道。
“是,是,卑职听令。”重叔眼睛里冒出异样的光芒, 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不用依靠拐杖就站了起来,声音是多年未有的洪亮:“你们都先出去,我与这位姑娘有事要商量!”
“重叔,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们什么了?”阮阮叔婶不服气。
重叔晲了他们一样,“嚷什么嚷?你们两个丧良心的东西,想把自己的侄女推进火坑里,我不答应!”
说完这话,重叔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压在心头的枷锁被解开。
儿子想去当兵,就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去当过兵。儿子死后,他以为自己是恨当兵的那段经历的,可如今看到这面令牌,重叔才发现,他其实为自己是个兵士而自豪。
火坑本坑谢瑾之:“……”
重叔都不帮着他们了,还将他们的老底揭了出来。阮阮叔婶如同焉掉的茄子一般,借着尾巴跑了。
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沈玥、谢瑾之跟重叔。
“姑娘,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将军的令牌?”重叔殷切的问沈玥。
谢瑾之挑了挑眉。
这个问题……他也十分有兴致。
大将军的令牌,见之如见大将军。
谢明堂不给他,反倒给了沈玥。
沈玥肃容道:“重叔,匈奴人马上就会突破防线来到这附近,我们得马上撤离。”
“另外的村庄,也需要派人去通知。”
如果仅仅是撤离一个庄子,那么时间绰绰有余。
但要是都要撤离,难度就会呈几何倍递增。
“不能吧?”重叔一愣,“我大楚的将士们骁勇,匈奴蛮人怎敌得多?”
“你只需听令行事,其余的无须过问。”沈玥道。
重叔迟疑着深思。
最终他看看那令牌,咬咬牙道:“好,我去疏散。”
沈玥抄起令牌拉着谢瑾之往外走,“咱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重叔有句话问得好,大楚的防线是如何被突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