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涛和慕乔年对视几秒,鹿涛开口说:“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慕乔年提出他的第一个疑问:“你不是贪慕钱财之人,对方又是颇有名气的导演,你怎么会只因为片酬问题就有勇气去杀害一个身份地位比你高的人呢?”
“你只见过我一面而已,不能以你片面的了解来下论断。”鹿涛和对方错开眼神,垂着眼睛道:“当时音楼的母亲生病了,为了治病我们很需要钱,孙鹤同当时的态度又很不好,所以我就……”
“就一怒之下杀了对方?”慕乔年接道。
鹿涛沉默片刻,点头说:“没错。”
慕乔年平静的提出了第二个疑问:“孙鹤同身高八尺有余,体重一百公斤,按照外形来看,您比他瘦弱了很多。”
慕乔年望着身材在男性中算得上是娇小的鹿涛,继续道:“可在自首时除了右手、脖子和脸颊的轻微割伤以外,您身上其他地方却没有任何因为激烈冲突留下来的痕迹,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因为我下了死手,对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鹿涛答道。
慕乔年抓住重点,敏锐的说:“偷袭吗?可这与你们在家中当面起了冲突的说法是相违背的。”
“慕总,谁会为了自己的前途开玩笑?”鹿涛微微停顿,反问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确实杀了人,这一点没什么可辩解的,您在向我确认什么?”
慕乔年表情淡漠,声音端的四平八稳:“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晚上八点钟来到了鹿音楼的公寓,到底看到了什么样的场景才让你一时失控导致了过失杀人?”
鹿涛瞳孔剧烈的一缩,下意识的回想起记忆中那个让人难以抹去的画面,愤怒和心脏刺痛伴随着记忆席卷而来,他的手心无意识的将身下的深色坐垫揪成一团。
慕乔年静静瞧着,内心的想法更加的笃定。
鹿涛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拼命压抑着胸腔内波涛激荡的情绪:“我只看到了孙鹤同在和音楼商量关于剧本的事。”
慕乔年显然不信,继续道:“在法庭上你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对方律师对你提出了很多格外不利的观点你却没有进行反驳。”
慕乔年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他格外犀利的问道:“鹿叔叔,你在畏惧些什么?”
慕乔年慢条斯理又道:“或者我换句话说,是谁威胁了你呢?”
“谁都没有威胁我!”鹿涛突然大声吼道。
他的表情因为激动变得微微狰狞,像是在不断洗脑自己一样道:“是我仇富,看不惯孙鹤同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们家音楼为了拍戏那么辛苦,多加点片酬怎么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这点钱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可对我来说那可是我们家的救命钱!音楼性子软弱,受了委屈只知道忍着,我这个做父亲的想替她争取一把,可孙鹤同却用言语羞辱我们。”
慕乔年平静端坐:“然后?”
“然后我被拱起了火,用花瓶砸了他的脑袋。”鹿涛的身体发起了抖,“后来我发现他死了。”
慕乔年和他面对面沉默。
慕乔年半晌才说:“鹿叔叔,我想你一定知道音楼很厌恶和男性发生身体接触吧?”
鹿涛攥紧了拳头,低声说:“知道。”
慕乔年:“有人私底下告诉我,鹿音楼跟孙鹤同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血口喷人!”鹿涛反应激烈,因为恼火他秀气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胡说八道!我们音楼怎么可能会和那种人渣在一起!”
慕乔年冷静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在那晚看到的场景,不是鹿音楼和孙鹤同在公寓里心平气和的交谈。”
慕乔年顿了一下,语气里含着一闪而过的杀意:“而是对鹿音楼居心叵测的孙鹤同,妄图侵犯鹿音楼。”
鹿涛立时僵住,惶惶不安的睁大了眼睛。
他很快就红了眼眶,声线颤抖的辩驳道:“不,你想错了。”
慕乔年突然问道:“鹿叔叔,您知道我是谁吧?”
鹿涛红着眼睛望向对方,慕乔年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矜贵庄重,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告诉我真相,我会帮您。”慕乔年漆黑的眸底情绪收拢:“伤口不会因为遗忘而痊愈,想治好它,要先有勇气让它暴露在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