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的雪已经下了四天了,雪很大,也很深。
温颜有一周没有出门了,她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也看着这阴暗暗的天……
那种不知名的悲伤情绪,抑制不住的痛,又来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很久了......
温颜不想仔细回忆,其实此时她的脑子是混乱的,常常觉得时间、空间都是错乱的。
但是有些画面她却怎么也不会记错,不会混乱。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欢声笑语......
以及那个少年。
她好像又都能清晰的记得。
2004年的8月22日,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温颜坐在深圳去往应城的飞机上。小小的人儿有一点情绪就表现在脸上,脸上还挂着刚刚流的泪痕,每隔两三分钟就要看一次手表。
今天是她第一天新生报到的日子。
本来爸爸帮她订好了昨晚回应城的机票,由于暴雨天气,飞机延误到了今天早晨。
上飞机前,她在候机大厅的公共电话上给爸爸去了电话,一边哭一边吐槽。
带着孩子气的娇气和埋怨,“爸爸,我今天赶不上报名了,你为什么不能订前两天的票?”
“爸爸不是想让你能多陪陪爸爸吗?”
“多陪陪???你这是强行拘留。”
还好意思说多陪陪,自己那么忙,白天都不见人影,还说多陪陪?温颜觉得大人就是一套说辞说得好。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温父语气虽说责怪却满是纵容。
温颜看见登机口已经有工作人员在检票,队伍也开始慢慢聚集在那一片了。她没听温父讲完,就带着孩子气的“哼”了一声,擅自挂了电话。
这是温颜第一次独自坐飞机。
之前温父都是回应城看她陪她。这次因为谈的一个项目刚下来,要亲自在场,又加上正好在深圳的房子装修完了,喊温颜过来看看。
不过,来深圳的时候是温父回应城接的温颜。
只是回去的时候要她一个人坐飞机,也着实不放心。但是他认为孩子总要长大,更何况温颜一向独立懂事,没怎么让他操过心,也便放心不少。
温颜下了飞机,出大厅的时候叔叔和奶奶已经站在那等了,70岁的奶奶左顾右盼的张望,深怕错过孙女的影子。
还是叔叔温少东先看见了温颜,牵着老太太走过去,接过小姑娘的箱子和背包。
都知道报道时间来不及了,也没过度寒暄,叔叔推着行李箱在前走着,温颜则牵着老太太跟着往车库方向去。
在车上老太太一路问孙女:“在深圳习不习惯?爸爸有没有按时回家?那边好不好玩?有没有认识新朋友......“
直到站在应城市第一高中门口的时候,温颜还没有回答完老太太一句接着一句的问题。
下了车,看着校园里面安静的一片,温颜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开学第一天,不是应该热闹非凡吗?怎么安静的出奇?
这时门卫室的窗户里探出一位小朋友的头,眨巴着眼睛,盯着她看,然后对着她吐了一下舌头,咧嘴一笑。
“嘭”一声,门卫室的门打开了,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一套深绿色保安服的高个子男人问:“报道的?”
“嗯。”
“这么迟才来?......进来吧。知道到哪个教室?”
“知道的,103教室。”
男人拿起手中的筷子在嘴里“唆”了一口,又用那双筷子眯着眼睛,指着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说:“那栋楼一楼第三间教室,去就看见了,门框上挂着班级号。”
“谢谢叔叔。”温颜听完拉了拉背包两侧的绳子,小跑着往那栋楼的方向跑去。
整个校园里还是挺安静的,偶尔也会听见应该是从操场处传来的说话声,那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细微的笑声和砸在水泥地上的篮球声。
到了小白楼的时候,温颜发现这栋楼每一层都有3个教室,每个教室都是前后门打开着,而103教室在最靠右边的一间,与操场一条水泥路之隔。
走到教室门口,一眼便看见讲台上站着一位身材微胖的女人,大概四十多岁吧,烫着一头短短的卷发,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正在跟同学们讲着一些什么。
温颜不做停留,跑到教室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喊出来了,好似初中每次迟到都是这样喊的,高中也应该吧?
喊完其实脸就红了,她能感觉刷的一下一整个班的目光都聚在她这儿了。
她弯了一下唇,看着老师有点尴尬,有点不好意思的扯出一丝微笑。
班主任看不出一点有被打扰的生气,让她进来找个位置坐下。
后来有时候,温颜会想是不是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倘若飞机没有晚点,倘若她也和那些学生一样准时进入学校,倘若她没有喊出那一声“报告。”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是不是她的整个高中也会和初中那样平淡无味?是不是她这一生就走的不会那么难?
有的人注定是星星,注定耀眼,从父母赐予她的那一副好皮囊开始。
温颜生得绝对属于有一副好皮囊的女孩子,第一眼惊艳,第二眼大气,第三眼能看出她的乖巧。她有一个挺且翘的小鼻子,一双不大却生得异常明亮且有点媚的眼睛,皮肤也是白的发光,再加上她的气质总是给人淡然疏离的感觉。
也是这样,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对她一见钟情的男孩子一大把抓。
也是在她喊完“报告”微微一笑的时候,她成了这个班的焦点,也成了这个班很多男孩子以后,哪怕一生的白月光。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的一声“报告”,她的一个侧颜,让那个少年认识了她。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温颜总是会努力回忆今天的画面,点点滴滴的去细想,还是想象不出少年说的第一眼看见她的那一桢画面,是怎么样的?他又是怎样的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