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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叁

和往常一样在实验仓里我进入了记忆碎片的场景里,记忆碎片里已经是2001年的暑假了,这个暑假我小学毕业了,暑假里没有作业,我在等待着初中开学,二叔看我没什么事,就让我跟车去送货,二叔每天都要装满一两辆大货车的曲木椅子,送到北京的买家那里。

一天,在去北京城里的途中,我在车里听二叔用移动电话和客户沟通,从二叔和客户的谈话了解到,二叔的椅子是先经过家具城的摊位倒手卖给北京的买家,从摊位经销商到客户这一过程中,经销商以从我二叔拿货的价格的3倍左右卖给买家,经销商赚了这么多钱不说,我们厂家还得送货上门,看来最赚钱的是这群二道贩子啊。

我总是有很多疑问,我的内心很不解,这群二道贩子根本不创造什么价值,他们凭什么拿这么多利润,难道没有个政府机构限制他们获得这么多利润吗,如果使得不能为这个社会创造真正价值的人拿到比能为这个社会创造价值的人获得更高的收入,这显然不利于社会的发展啊。

也许这就是信息不透明造成的吧,我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们到了一家饭店的门口,二叔叫我们下来吃饭,进了饭店,二叔叫了一大盆炒饼,和大盆鸡蛋汤,我们几个人吃了起来,司机师傅说,多吃一些,要不中午就饿了,再吃饭就是晚上回来的那顿了。

我觉得饭店里的饭比家里的饭好吃似的,足足吃了一大盘子炒饼,喝了两碗鸡蛋汤,把肚子填的鼓鼓的,饭饱过后,我们歇了一会,就又启程了。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之后,我们进了北京城,看着宽阔马路旁矗立的高楼大厦,我心里有些激动,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的楼,我目不转睛的看着车窗外面高楼大厦,半小时后,我看到一座非常高的楼,我惊叹的说:“这楼真高啊。”

二叔说:“这是北京最高的楼,国贸大厦。”

我说:“真是够高的。”

20分钟后,我们到了北京的北城,我看见亚运村的的个各种场馆,有点小兴奋,我以前也只能从央视体育频道里看到这些,我们从北四环路下来经过熊猫环岛后,进了熊猫家具城,二叔让我从车上等着他们,二叔和司机师傅抬着几把椅子去了家具城里。

我一个人在车里望着这四周,车窗正对着亚运村的游泳馆,这让我回想着几天前的晚上看电视上演北京申奥成功的令人激动的情景,再看看这里,我想以后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大发展的地方了。

那天从电视里看到北京的申奥汇报材料里,杨澜汇报给世界中国的奥运村的设计蓝图真的非常的雄伟,奥运村将会新建很多新的场馆,还有奥运村中那两个最高的楼,未来会成为北京的地标建筑吧,还有绿化,用那么大的一片绿色植物带来表达绿色奥运的主题,我觉得比别其他几个申办城市的都好。

我赶紧找出了车上带着的北京市最新版地图,我打开地图后找我现在的位置,我的位置是在熊猫环岛附近,我看到地图上熊猫环岛以北大部分都规划成了奥运村的范围,比颐和园和圆明园还要大啊,我赶紧下了车,爬到了车篓子上望着四周,什么都望不到,只看到了亚运村的游泳馆。

我眺望着亚运村北面的方向,心想,2008年啊,2008年啊,这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啊,那时会不会看到矗立在奥运村中间的那两座最高的楼啊,2008年我能不能来到这个地方观看比赛啊,如果2008年一切顺利的话,我那年应该是大二了吧,如果能上北京的大学那就太好了,那我就可以身临其境的到现场感受奥运了呀。

就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二叔他们回来了,二叔在货车头旁嚷着:“楞头东,干啥呢,赶紧下来,咱们出发了。”

我看他们回来就赶紧从车篓子上面爬了下来,坐进了车里,我们向今天的第二个目的地出发。

我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欣赏着它们,从北三环上走了一段时间后,我们从辅路走进了一个小道,不一会儿,来到了一个从经销商那买椅子的客户这,我们到这儿时已经是11点了,这时的太阳光是最猛烈的时候, 7月下旬,北京的天气是最闷热的时候,我们刚下车还没干活就开始流汗,喝了几口水后根本不解热,这时在外面站着就像在一个大火炉旁,我们赶紧从车上卸了16把椅子,给买家抬上楼去。

买家是一个政府机关,这虽然是个政府机关,但是并没有电梯,我们要把椅子运到二楼,只能抬椅子上去,二叔和司机他们各抬两把椅子,而我力气太小,只能抬一把椅子上去,我抬了两把就累的不行了,此时我的T恤已经湿透了,但是看见二叔,司机他们也是一样湿透了,咬牙坚持着往上面运,我也只好咬牙坚持下去。

我们抬到一半,突然买家里面的一个人和我二叔吵了起来:“你们两个谁是负责人啊”

二叔说:“我是,怎么了”

“你们敢雇佣童工,我们给你老板的钱少了吗,你们竟然为了节约成本而雇佣童工,你们难道不知道雇佣童工是违法的吗?”

我们这时心里明白他所说的“老板”就是家具城里卖货摊位上的老板,我二叔连忙指了指我解释道:“不是,不是,他不是童工,他是我们家人,我是他亲二叔。”

“这和你们没关系,是你们老板的问题,你们老板雇佣童工这个在法律上是违法的,你们不用找借口替他挡,你们每个人都应该有良知,不能为了老板给你们钱,你们就颠倒是非黑白,如果你们因为你们老板给你工资而偏袒他的违法行为,最后他也会对你们违法,最后受害的是你们自己,你们绝不能纵容这种人,我们打电话进行举报,你们也要配合一下。”

我二叔走到了他跟前,有点气愤的说:“您真的理解错了,我们真的没有雇佣童工,他真的是我亲侄子,暑假来帮家里干点活,我没有骗您,要不您问问他。”

那个人走到我面前,我看着他戴着个眼睛,看着像个好人的样子,他低下头,郑重的对我说:“孩子,你不用害怕,叔叔给你做主,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雇你的,你说实话,你不用害怕他们,社会会保护你的,法律会保护你的。”

我疑惑的望着他说:“那个真的是我亲二叔,我不是他们雇的。”

我二叔走了过来:“小孩子不会说谎的,我们真没雇童工。”

买方那边的另一个人走到戴眼镜的那个叔叔旁边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的说:“算了,算了,没事了。”他把眼睛叔叔劝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们三个人继续把剩下的曲木办公椅子,抬到了各个办公室,虽然在上面耽误了时间,但是在里面却开着空调了,真是特别的凉快,外面热死,屋里面好凉快,这一段时间在屋里耽误的时间正好使我们的汗落(lao)了下来,过一会,我们忙完了后,买方给我们开了个收据,我们就动身去了下一个送货的目的地。

我在去往下一个目的地途中和两个大人聊起了天,我问二叔:“他们不给我们现钱吗?”二叔说:“这个也不是买方不愿意给而是家具城卖货的摊位要求的,家具城的摊位老板要求买家把钱打到他们的户头上,摊位老板又要求我定期把这些收据给他们,他们先说没钱给我们,用这些收据又给我们开了个欠条,说年底让我拿着欠条找他们结钱。”

我疑惑的问二叔:“那他们为什么不在把收据给他们时就给我们钱呢?”

二叔说:“他们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他们会说企业资金周转不开,买家还没给他们结账呢,他们没有钱给我。”

“那买家是真的没给他们结账吗?”

二叔叹了口气:“有真的也有假的,就是找理由拖着不给你钱,欠你的钱一年多了也不给,还有更可气的呢,这群家具城摊位的老板,大部分是外地人开的,不是北京本地人开的,他们有的到年底,就不干了,把所有的货贱卖后,就偷偷的回老家啊,欠的钱我也就没处要去了,去年年底就因为一个这样的例子,一万块钱就不翼而飞了,不仅我一个人的,许多像我这样的厂家都被坑走了许多钱。”

我说:“那就找不到摊位老板和他们要钱去吗?”

二叔说:“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啊,他们的家又不在北京,全国各地这么大,我们去哪找他要去呀。”

我坐在车篓子里看着宽阔的大马路上基本上全是大众牌汽车在流动,我沉默了,我心想,这群二道贩子真是道德沦丧,为了利益这么没有商业道德,难道就没有人制约他们吗,这种没有诚信的人,却在这个社会上活的好好的,让人很无奈。

两个大人和我一个小孩说着聊着,就要到了下一个客户附近那了,这是北京西三环旁边的一个别墅里面,里面的买家看起来像是很有钱的样子,我们几个人往这户人家里搬曲木椅,这户人家的女主人给我们引路,告诉我们哪把椅子放进哪个房间里摆好,客厅里,两个和二叔年龄差多的男人正在聊天,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是金领吧,谈吐和素养看起来很高的样子,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和男主人的朋友,我有意无意的听他们谈论着。

“未来房地产将会成为我们国家经济的支柱产业,吴先生我们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啊?”

“我在听,麻烦你说详细一些”

“我们国家从1998年开始住房货币化改革,而非常巧合的是1999年中国经济也在亚洲金融危机后开始复苏,房地产价格在去年开始明显上涨,我们应该相信这只是一个开始,房地产货币化后,房价就会和货币政策挂钩,而我国居民银行存款增速这几年呈现上涨的节奏,而居民资产中大部分都是货币存款,从国外发达国家的发展经验来看,城镇化的过程中,居民货币存款一定会转向不动产的,房地产商品化、货币化在中国算是起步阶段,房地产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所以从现在起房地产将会是中国经济未来的主导力量,围绕着高层经济发展目标来制定我们的发展战略布局,我们未来一定会有很大的发展机会。”

那个姓吴的先生想了想说“房地产‘支柱’产业地位一旦确立,钢铁、水泥和煤炭等重化工业机会会更多,如果把货币当成房地产发展的催化剂,煤炭就是房地产发展的能源啊,未来房地产发展对煤炭的需求将会达到史无前例的新高度,如果能占有几个煤矿,那就是比发展房地产本身还确定性的机会啊。”

听到他们说的这些我感觉莫名其妙,他们说的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难道,我二叔家做家具就没机会了吗?

就在这时我的记忆开始模糊了起来,不一会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我从实验仓里醒了过来。

我走到摄录台前,休息了一会儿,打算录感受,这时摄录台的屏幕突然亮了,师傅出现在了屏幕里:“于东,你知道客气的话对于我来说就是废话,我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口舌,我今天在看你的记忆碎片的过程中,边看边录了这个录像邮件,因为我的时间很忙,只和你讲重点,我从你的记忆碎片里,看到了房地产周期开始,我正在研究这一过程,这也证明了,为什么2000年之后,许多煤老板发家了,成为了暴发户,因为煤炭周期和房地产周期有紧密的联系。

你后面的疑问,做家具相对于做煤炭来说机会的差别就在于,煤炭是自然资源垄断,而你二叔的家具厂,人人都能模仿去做,所以2000年后的家具产业可以预料到竞争是惨烈的。

你在记忆碎片里提出的最有价值的疑问是,‘没有诚信的人,道德沦丧的人为什么在这个社会上活的好好的,真的很让人无奈’,你的这个疑问,对我们的社会发展有建设意义,我想以后会有办法的,你提出这个疑问我也在思考着为什么不能将个人的债务信息公之于众呢,商业上的债务为什么不能通过信息化的手段录入工商系统里呢。

企业的债务在某种情况下,也应该视为实际控制人的个人债务,如果因为实际控制人个人因素背信弃义卷款而逃,从而造成的公司债务,实际控制人就必须承担公司的连带债务责任。

每个公民的债务信息无论贫穷、富有、身份和地位,都应该公示出来,因为世界上总有很多把自己包装成富豪,进行招摇撞骗的人,他们自身毫无信用可言,这些人拖欠了别人很多的钱,用吞噬别人的果实来当作自己炫富的资本,这种可耻的人就应该受到社会的制约,不得享受社会的福利。

个人及连带公司的债务必须要公开透明的在工商系统中进行公示,有必要的个人与个人形成的债务,通过法律程序确认的,也要纳入征信系统,进而在社会公众面前进行公示。

我们每一个公民都有权利了解生意伙伴的个人信用情况从而决定是否和他做生意,有的人说个人债务问题是个人隐私问题不得公开,但如果你的个人债务问题影响到社会群众的利益就不应该视为个人隐私问题,每一个社会群众,无论身份、地位、贫富,只要是信用良好公民都应该有公平的享受信用信息进行创业做生意的权利。

每个人的个人信用信息情况绝不能阻碍良好诚信公民的经济活动行为,阻碍良好诚信公民的经济活动行为就是阻碍社会进步,因为个人商业活动中的不诚信行为会相对于诚信良好的公民产生信息不对称的风险,造成对双方的诚信情况无法知根知底,从而使得诚信良好的双方都不敢进行商业活动,这就会降低整个社会经济活动的效率,也就是降低整个社会经济活动的活力,这会成为经济发展的阻力,因此,个人的信用信息公中于众,不是个人隐私的问题,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义务维护我们的社会健康发展,阻碍社会经济健康发展的个人隐私问题就是妨碍社会,妨碍社会发展的信息就不能称之为个人隐私,每个人都有义务披露。

个人不愿意披露的工商和社会福利部门利用现代科技信息化的手段,进行强制披露,目的是让每个人都有权利了解他想要合作伙伴的信用信息。”师傅的话说完后,屏幕就自动关闭了。

我这时想,师傅说的方法很有社会建设意义啊,若使得毫无诚信、道德沦丧的人无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无疑是社会经济文明的一大进步,这一定能解决欠了钱的人是爷爷的社会怪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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