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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羁绊(上)

承天峰,禁地。

陈羽好不容易才将父母支开,自己独自来到这里,那么长时间没有见到麒麟老哥了,说实在的,他还真想它。

来到禁地的洞口外,陈羽探头望了望洞内,不知麒麟老哥在不在,是不是又跑到山下的正阳城里偷酒去了呢?

“麒麟老哥,我来啦。”陈羽朝着洞里叫了几声,见没回应,以为它真如自己所想,跑出去偷酒了,正沮丧着要离开,麒麟老哥的声音已是传来:“臭老弟,终于舍得回来了,带什么吃的来了?”

麒麟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洞口之外,欢喜的看着陈羽,不过眼神停留时间最长的还是在陈羽的双手上。

这家伙,不仅贪酒,还贪吃。

陈羽脸上一笑,抱歉道:“不好意思啊,麒麟老哥,回来的太匆忙,忘记给你带东西了。”

麒麟大嘴中喷出一口白气,埋怨道:“你这家伙,本来还以为有顿好吃的呢。没想到你还真的是空手而来的,是不是早就把我忘记了啊?”

陈羽吐了吐舌头,右手摸着后脑勺,道:“好啦,我这就去给你准备,行了吧。”不得不说,麒麟老哥有时还真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还差不多!”麒麟愤愤的回答道,不过看其眼神,应该是欢喜大过于生气。

正当陈羽准备回住处给麒麟老哥准备吃的东西时,忽然,后者却是眼神一变,双眼盯着承天门所在的方向,疑惑道:“这……难道是魔剑邪魂?”

听到麒麟老哥说出魔剑的名字,准备离去的陈羽也是一怔,停住了移动的脚步,回头看着麒麟道:“老哥,你怎么知道魔剑邪魂在承天门里?”

麒麟头也不回的回答道:“我感应到的,而且怨念之气很重,看其位置应该是在承天门的后山。”

“不好!”听到后山这词,陈羽立刻想到了封印魔剑的承天门祖师祠堂,心中叫道,不再多说,拔腿便往自己住处跑去。

来到住处,陈羽也来不及顾忌被打湿的衣服,进屋发现父母并没在屋里,连忙跑出来,猜想多半在天门殿中,正想着要不要去通知他们时,却是发现玄清所住的屋子的房门已是打了开来。

来到屋里,玄清并没在其中,这下陈羽终于知道魔剑为什么会出现异动了,不再多想,御空而起,对着承天门祖师祠堂飞去,心中焦急道:“玄清师兄,你不要做傻事啊!”

祖师祠堂。

这里位处于承天峰后山的一个山壁处,山壁之中有着一个人为创造出来的山洞,并不深,但很宽敞。

山洞里,青烟缭绕,其中摆放着一个木台,依次摆放着承天门历代掌门的灵位。在木台之下,有着一个长形的灰色盒子,静静的躺在地上,时不时的有着轻微的抖动,仿佛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想要冲破出来。

山洞之外,有着一块略显空旷的石地,石地之外则是茂密的树林。雨水浇灌着这里,一片朦胧。

一个人影出现在这里,眼神呆滞的看着洞口,心中激烈的挣扎着,不知自己是不是该进去。

此人正是玄清,此刻的他全身被雨水打湿,略显沧桑。

随着玄清的出现,祖师祠堂里的灰色盒子也开始激烈的颤抖起来,像是知道了他的来临,出现了激动的情形。

玄清在洞外站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但当他刚迈出脚步的那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站住!”

陈羽赶到了。

听到陈羽的声音,玄清全身一震,放下了迈出的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前者,没有回答,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你想做什么?”陈羽脸色紧绷,声音急促的问道。

“你认为我来这里做什么呢?”玄清没有回答,只是幽幽的反问道。

“难道你想取回魔剑?入魔道?”说出这话,陈羽忽然心中一震,竟然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从那件时候,自己内心深处已是将他看成是魔教中的人了?

“呵呵,我想的没错,你们真的是打从心里将我看成是魔教的人了,既然这样,我也不再有什么后顾之忧了。”玄清冷笑着说道,声音虽然冷,但却有了一种释怀之意。

说完这话,玄清转身,不再迟疑,对着祖师祠堂便是走去。陈羽见状冷哼一声,也不见身子如何晃动,只一抬手,承影剑忽地飞起,从背后如闪电一般击了下去。

玄清脚步一窒,也不回头,手腕震处,一道仙剑忽现头顶,片刻间蓝光大盛,正是仙剑惊雷,电光闪烁。陈羽的承影剑被电光擎住,瞬间被反震回去,但只这片刻工夫,陈羽的身子已经挡在了玄清的身前,道:“玄清师兄,不要做傻事啊。”

玄清没有看陈羽,声音幽幽传来,道:“我在你心中还是你师兄吗?

陈羽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见陈羽没说话,玄清抬起头来,打量了他几眼,道:“是不是在你心中,我已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了?只要是魔教的人,那都是恶人,都该死,所以你出手阻止我,是不是也想我死啊?”

被玄清一阵反驳,陈羽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是颤颤道:“不是的。”但这回答很显微弱。

见陈羽回答不上来,玄清冷面如霜,寒声道:“让开!”

陈羽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连忙劝解道:“玄清师兄,你不能进去!”

玄清面上神色一动,随即冷哼了一声,迳直抬脚走去。陈羽见状,站直身子,也没有退避的意思。

二人越来越近,陈羽忽地眉头一皱,身子连忙向着左方急闪,几乎是在同时,在他身后劲风呼啸,仙剑惊雷闪电般袭来。

因陈羽躲避及时,惊雷突袭击空,刺入陈羽原本所站之处,一声闷响传来,地面瞬间龟裂开去,随即又立马飞起,对着陈羽追去。

惊雷袭来,陈羽连忙稳住身形,操控着承影与之对碰。“呛”的一声响起,承影和惊雷对碰在一起,随即同时掉在地上,沉寂下来。

此刻,这片山野仿佛似也沉默下来,注视着两个男子默然对峙。

陈羽一直沉默着,但脸上的神色表情却同时不停的变化着,只是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玄清的身影。站在他身前的男子啊!你真的就是当初的玄清么,那活泼开朗的,看到女子就会脸红的玄清师兄吗?

终于,陈羽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沙哑,道:“你真的要选择这条道路吗?那韩雪师姐怎么办?我本来早就想给你解释的,但一直找不到好的时间,我打从心底一直将韩雪师姐当成姐姐看待!”

玄清面上的肌肉似乎抽搐了一下,抬眼向陈羽望去,这个刚进承天门还为父母离去伤神的小家伙,现在看去仿佛长大了不少。

此刻的陈羽,脸上隐隐有着青筋闪动,可以看出他正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就如他的性格,坚持,倔强,刚烈,与生俱来,很熟悉。他还是没变,而如今,我变了吗……

天地间,细雨绵绵,树林中,幽暗阴冷,存托着两个男子的身影。

玄清凝视陈羽良久,慢慢地说了一句:“她的事以后再与我无关。”看来,玄清已是决定了如今的举动,誓要拿回魔剑。

陈羽浑身一震,随即抬头望天,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夹杂着水气的空气,闭着眼沉默着,仿佛是在对着自己内心深处诉说什么一般,片刻之后,当他低下头来,再次看着玄清的时候,已然是一副冷漠表情。

陈羽深深的看着玄清,看着这个曾经无比熟悉但此刻却这般陌生的男子,冷冷地道:“从我进入承天门的时候,你就一直陪在我身边,教导我,帮助我,而那时的我就一直把你当成是我的兄长、兄弟,你可知道?”

玄清嘴角抽动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陈羽看着他,道:“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初因为师父冷锋尊座的缘故,我们两个成了是最亲的人。那时候我觉得你是个乐天派,什么事都看得很开,为什么唯独这次你却看不开呢?”说到这里,陈羽脸上出现了惨淡表情,是一种失望,而且在这之中还透露着叹息,冷笑道:“我父母在我身边,所以体会不到你此刻内心的痛处,不过我却知道,只要你踏入祖师祠堂,那么我就会永远的失去你这个兄弟。你先前的一番话,我回答不了,不过我内心深处却是告诉我,真的不想你走错道路。”

说完,陈羽凄厉而笑,面上神情已是决然,只听“呛啷”一声,白光大盛,“承影剑”那锐利的剑身奋然出鞘,剑气如虹,汹涌澎湃。随即一道白光剑芒闪过,撕破了眼前这份寂静,凌空在陈羽脚下坚硬的地面石块上一扫而过,轰然而响,片刻方息。

剑光过后,溅起灰尘无数,但有着雨水的灌溉,片刻便是消散,随即,地面之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剑痕,横隔在两个人中间,被雨水洗刷过后,格外显眼。

“此刻的我虽然不能左右你心中所想,但如果你踏过这道剑痕,那么你我往日的情义,今日就在此一刀两断吧!”

铿锵之语,斩钉截铁。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是痛了起来。

闻言,玄清的脸色突然变了,有种无法呼吸感觉,不由自主的开始大口喘息起来,细微的雨水随着呼吸进入口中,滑进胃里,有了片刻的冷静,他控制住了自己,内心因这剑痕产生的动荡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不再出现。

玄清慢慢的低头,仍雨水顺着发丝低落,不为人知的紧咬了咬牙。随即,抬头盯着地上的那道剑痕,面上浮现出了难以掩饰的痛苦之意。

剑痕很深,深到割破了脚下的坚硬石地,深的斩断了两人之间的情义。玄清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终于明白了,这不仅是一道剑痕,还是一道深深之痕。

玄清仰天怒吼,声震四野,仿佛在怒斥世界不公,又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无奈。

“走错道路吗?”玄清忽然大声而笑,笑声凄厉,道:“如果我选择拿回魔剑就是走错了道路,那么,你父亲陈傲天还不是和我一样,明知道是错路,还不是将错就错的走了下去。”

陈羽黯淡之色在脸庞上一闪而过,随即厉声道:“不错,我父亲当时是走错了道路,此刻已是迷途知返。但你不同,明知道魔剑是至邪之物,为何还要取回。”

“因为我是魔教三大门派魔煞门的人!”

陈羽身子一震,竟是怔住了。

玄清脸色惨然,仰首看天,愤然唾弃道:“既然我是魔教中人,那就有权利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这才是我要走的道路,难道你忘记了我曾教过你的一句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这才是魔教中人为人处世的方法。”

陈羽双眉紧皱,神情严肃,冷冷道:“你已被魔障迷惑,那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玄清冷眼看去,道:“你要杀我?”

陈羽凛然道:“不,我不会杀你,不过我会将你手脚打断,然后把你捆绑起来送到掌门面前,让其发落。”

玄清冷笑一声,道:“好啊,我早就想和你来一次单打独斗了,看看是你道行高,还是我的仙剑强。”

陈羽长笑一声,承影剑散发着白色剑芒旋绕在周身,冷然道:“既然如此,那便战吧!”

玄清哼了一声,右手处蓝光亮起,仙剑惊雷闪烁着,静静飞起。

天地间,承天峰上,祖师祠堂前。

两个四年的好友,四年的师兄弟,四年的交心兄弟,此时已是冷然相对,便要做出生死相搏。

细雨绵绵,山林幽幽,凉风徐徐,吹过两人身旁,衣襟飞舞……

天际之上,一道闪电轰然滑过,于此同时,两人也是同一时间跨过了那条深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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