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月,在整个浮桥庄和楼小眠的悉心照料下,淳于紫凝的伤好的很快,但是依旧无法做大幅度的运动,胸口有时候还是会隐隐作痛。
额头上的伤倒是已经结痂、落痂,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因为伤口太深,留下了疤痕。在左手边的脑门上,中间深,两边浅,像一只蝴蝶扑在上面。手上和腿上的伤都是因为磨破了皮,擦了拓蓝的膏药,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当知道淳于紫凝额头上的伤会留下疤痕后,楼小眠很疼惜的摸着那块突起的地方:“凝儿,这里以后会留下疤痕。”
“不碍事,留了发,就看不见了。”果然是母女,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身子好的差不多以后,淳于紫凝被接到了锦棠苑,派了一个名叫流碧的侍女侍候在旁。正当众人讶异的时候,楼小眠宣布了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淳于紫凝将是这锦棠苑的主人。
楼家大公子楼澈是在楼小眠宣布完这些事的第二天才回来的。他只是去锦棠苑远远了看了一眼淳于紫凝,觉得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除了分外明亮的眼睛。
然后就来问楼小眠:“为什么是她?”楼澈也从沈明口中知道了,这个女孩子是怎么来的,“她来历不明。”
“大哥,我们之中,又有谁是说得清来历的。那个位置,已经不能一日无主了,不然,三年以后的武林大会,我们如何交代。”竹林下,楼小眠折了一支竹枝,绝色的脸上有一丝凝重。
楼澈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锦棠苑的方向,那里一片寂静。
“凝儿。”
“嗯?”
“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看到最近淳于紫凝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楼小眠才开口问她。
淳于紫凝咬了咬唇,摇摇头说:“她带着面纱,我听到娘亲叫她‘月姑娘’,还有,她的声音很难听,像乌鸦。”
“月姑娘?”楼小眠喃喃的念着。
一个月来,淳于紫凝不哭也不闹,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凝儿,你要去休息了。”
“好。”然后淳于紫凝就会乖乖的去床上躺着,就算是睡不着也乖乖的躺着。
“凝儿,把药喝了。”
“好。”就算药再苦,淳于紫凝连眉头不皱一下,连流碧特意准备的蜜饯,她都不需要。
楼小眠宁愿她像平常人家的女孩子一样哭闹一回,但是淳于紫凝从不。他多么希望,淳于紫凝还是那个虽然浑身是血,但是还是笑眼盈盈问他是不是神仙的女孩子,也只有那个时候,楼小眠才觉得她还是个孩子。
三个月后,淳于紫凝的伤已经好透了。
“小眠哥哥,你可以教我武功吗?”武功是必须要教的,楼小眠本想缓缓的,等淳于紫凝的伤好全了再教她。
看着淳于紫凝难得的闪着亮光的眼睛,楼小眠居然没有办法拒绝。淳于紫凝像极了云裳,一双眼睛倔强而又温润。
楼小眠将淳于紫凝带到了位于雪君山山顶的藏兵阁,里面收藏了很多兵器,甚至是上古神器,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浮桥庄自二十年前建庄以来,便一并造了这个藏兵阁。
藏兵阁很大,各种各样的兵器都有,却都不是新打造的兵器,他们曾经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的称手兵器。而,这些人,多半已经长眠地下。
亦炎是这藏兵阁的守护者。
“这就是你捡回来的那个小丫头。”亦炎一身红衣,衬得肌肤分外的妖艳。墨黑色的头发不束也不扎,只是仍由它垂在耳边,容貌精致的如女子般妖娆。
“凝儿,这是亦炎,他的轻功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楼小眠侧头替淳于紫凝介绍了一下。
“我叫淳于紫凝,见过亦炎哥哥。”
“小丫头嘴倒是甜,进去吧,随便挑一把,就当是亦炎哥哥给你的见面礼。”
朱红色的厚重大门被亦炎缓缓推开,外面都存放着一些普通的兵器。亦炎替他们开启了第二道门,淳于紫凝摸了摸门上精美的花纹,触手冰冷,却意外的让她静心。
各式各样的兵器,都被精心的摆放在了架子上,或者悬挂在屋顶上。
一边走,楼小眠在一旁细细的介绍着:“这是鸳鸯刀,是十年前,北堂门堂主莫里的佩剑。”楼小眠那次失手后,不出一个月,北堂门堂主莫里的项上人头便被悬挂在北堂门的门栏上。
“这是紫金枪,曾经是北塞骁骑将军的佩枪。”
“这是困龙戟,曾经是前任武林盟主的佩戟。”
“楼小眠哥哥,他们都是坏人吗?”淳于紫凝仰着头问楼小眠。
只见楼小眠不屑的哼了一声:“哼,坏人?凝儿,什么才叫坏人?”
“北堂门堂主莫里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儿,功夫在江湖上也算数一数二的,但是,偏生的就爱折磨女人。他一共娶了三位妻子,二十一位侍妾,全部因为他的残暴不仁,惨死在他身下。有一天,他在街上强抢了一位民女,硬是要将她纳为小妾。那女子不服,莫里便强要了她,那女子便一头撞死在了门柱上。本来,他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儿,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女子偏偏是南心门门主南心雄的爱女,南心雄上了浮桥花了五十万两黄金,要这莫里的项上人头。”
“那这将军呢?”
“北塞骁骑将军蓟飞,当年他在北塞几乎是神话般的存在,号称常胜将军。他别的爱好没有,就爱喝点小酒,一日,他饮酒过度,错将女儿当成了逝去的妻子,对她做了畜生不如的事。她女儿自知无脸活在世上,为了保全父亲的名誉,跳井自杀。我恰好路过,便送他去向他的妻女赔罪去了。”
“前任武林盟主敖哲,弑兄夺位的伪君子。那时竞选武林盟主两大热门人物,一个是敖哲,另一个是郭义。两个人一起闯荡江湖,拜的是生死之交。敖哲为了夺取武林盟主之位,将郭义杀害,甚至凌辱了他的妻女。后来事迹败露,他只好以死谢罪,落得个家破人亡。”
“凝儿随便选一把称手的兵器吧。”楼小眠见淳于紫凝的脸色不太好,便不再跟她说那些故事。
淳于紫凝细细的看了一圈,并不太喜欢这些身上染了血的兵器。
藏兵阁的正中间,供奉了一把浑身玄黑的宝剑。
“小眠哥哥,那是什么剑?”淳于紫凝指着藏宝阁正中的那把剑问。
“这是上古宝剑,湛泸剑。就是因为这把剑,才建的藏兵阁。”湛泸剑,这是多少江湖英雄梦寐以求的宝剑,却不知竟在这山顶的藏宝阁。
淳于紫凝从书上看过古人形容这把剑:
湛泸是一把剑,更是一只眼睛。
湛泸:湛湛然而黑色也。
这把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让人感到的不是它的锋利,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它就象上苍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君王、诸侯的一举一动。
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
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
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
欧冶子铸成此剑时,不禁扶剑泪落,因哦他终于圆了自己毕生的梦想:铸出一把无坚不摧而不带丝毫杀气的兵器。
所谓仁者无敌。
湛泸剑是一把仁道之剑。
淳于紫凝对于它只有钦佩,却没有想过要将它收为自己的佩剑。
淳于紫凝围着藏兵阁绕了好几圈,却都没有挑中自己喜欢的。斧、锤、枪这类的她并不适合,她只能把目光放在了剑或者短刀上。
在藏兵阁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淳于紫凝见到了一把布满灰尘的长剑。
“咦,小眠哥哥,这是谁的?”淳于紫凝指着那把剑问。
兴许是太过不起眼,楼小眠一时间想不起来它的来历,印象中,自打这个藏兵阁建立以来,它就已经在了。却,想不起来它的出处,显然亦炎也没有太关注它,已经很久没有保养擦拭过了。
淳于紫凝跪在地上,将它小心的从地上低矮的刀架上捧在手里。轻轻的吹开剑鞘上的灰尘,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只有一些浅纹,细细的绕在上面,青铜色的剑鞘带着难掩的沉稳。小手轻轻的握住刀柄,将剑从剑鞘拔出来。一时间,剑芒四溢,照耀了整个藏兵阁,在淳于紫凝的手中竟然有一丝的低鸣。
负责守护藏兵阁的亦炎,听到这个动静,立马赶了过来,忍不住的惊呼一声:“天呐,她竟然把天阙剑拔出来了。”
“你说什么?那是天阙剑?”楼小眠倒吸了一口气。
“除了天阙,世上还有哪把剑,可以引起全部兵器的共鸣。”亦炎不得不感叹的说道。
楼小眠眯眼在周围扫了一圈,果然所有的兵器都在微微颤动着,连外头的兵器都在颤动,挂在阁顶的刀剑,互相碰触,发出清脆的鸣响。
“竟然是天阙剑。”楼小眠像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淳于紫凝。
“小眠哥哥,他喜欢我,我就要他了。”淳于紫凝小心翼翼的将天阙放回到剑鞘里,那一瞬间,楼小眠看到剑身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天阙”。
淳于紫凝把天阙抱在怀里,用衣袖将剑鞘上的灰尘擦的干干净净。
楼小眠,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笑眼盈盈的女孩子,天真的问他,你是不是神仙?
天上轩辕,地下天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