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香楼二楼临江的雅座里,陆夜茴与阿斯相对而坐,素来严肃冷颜的阿斯有些局促,不住得环视着周围,生怕有人认出来。与未来王妃同桌就餐,若是让王爷知道……要知道,他本是去请王妃赴王爷之约的……阿斯痛苦的闭了眼睛,不敢去想这后果。
时值正午,正是人多的时候,楼下大厅更是到了一座难求的地步。只见小二灵活的在各座之间穿梭自如,招呼着来往的客人,一派热火朝天。
聚香楼与一品斋最大不同来自菜系。帝都地处北方,一品斋的口味多是迎合了北方人的习惯,以香、麻、辣为主。而聚香楼主南方菜,清爽可口,素雅清淡,讲究的是色香味俱全。
聚香楼背靠南浔江,而南浔江里的鲫鱼,在帝都是出了名的肥大、肉美。聚香楼占着得天独厚的地势,便将这南浔鲫鱼做成了招牌菜,很多人不惜千金求鲫。
陆夜茴在拂还山吃的清淡,这聚香楼的菜很是合她的口味,精致的小菜看得她食指大动,连最初来的目的都忘记了。
“这鱼真鲜,香滑爽口,入口即化,唇齿留香,比师哥做的都好吃,太好吃了。”陆夜茴嘴里塞满了雪白的鱼肉,还难为她把这一句话说的清清楚楚,“阿斯,你愣着干嘛?吃啊!”
阿斯听到王妃叫他的名字,睁开了半闭的眼眸。听到后半句,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自动忽略。
突然楼下发出一阵嘈杂的喧哗声,陆夜茴停了筷子向下看去,她的雅座斜对着楼梯口,楼下的动静看的清清楚楚。
“小心肝儿,你就跟爷走吧,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下半辈子不用愁了,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天暄虽说民风开放,但在天子脚下,这样的事实属少见。
而说话之人,她恰巧认得,兵部尚书董传的独子-――董越。炎炎七月下,他竟然穿了一件金丝暗纹的厚重大麾,本是秀气秀美的脸透出病态般的苍白。
而他的对面,则是个清秀可人的青衣小童子,脸蛋秀美俊俏,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衣着不算上乘,但很是素雅,干净整洁,连陆夜茴都忍不住的心生疼爱。
那青衣小少年被几个身材魁梧的护卫围着,一脸的惊魂不定,眼中有一点点的泪,我见犹怜的样子着实是诱人。
看着身侧几个陌生的男子,青衣少年有点怕,紧紧的抓着肩上的包袱带子,苍白的指骨微微的有些颤抖。
阿斯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睛,关注着楼下的动静,不动声色的制止了她的行动,对着她摇了摇头:“王妃,不可鲁莽。”
陆夜茴这才发现,她已经将袖中暗藏的柳叶刀抽出来,握在了手里,她确实看不惯这些仗势欺人的恶霸,连阿斯的称呼都懒得去纠正。
“董传是两代老臣,圣上还是太子时,董传曾做过太子的太傅。所以,纵然知道董越恃强凌弱,圣上也全无办法。”就连他家王爷,看到董传都要笑脸相迎。
陆夜茴也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只是董传官拜兵部尚书,是帮先帝在马上打下的天下,怎知生下的儿子竟是这般病弱样子。董传专宠,董越在帝都更是嚣张跋扈,董家的世代清誉算是全葬在了这个恶霸上。
“我,我不跟你走,我是来帝都找姑姑的。”青衣小童颤颤巍巍的说,眼睛时不时瞄向身边的那些身材魁梧的大汉,时刻提防着他们突然扑上来。他有一种想跑的欲望,但是四周都被侍卫包围,他插翅难飞。
青鸾抓紧了身上的背包,现在心里是万分的后悔,早知道就乖乖的待在山庄里,不偷偷的跑出来了,但是他又很想姑姑。他自小在庄里长大,单纯的很,这些帝都里的人情世故,他哪里见过,不过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人。
“小心肝儿,你放心,我爹是兵部尚书,这帝都除了王上,就我爹说了算了。别说一个人了,一根鸟毛我都给你找来。”董越是卯足了劲的哄着他,见着他眼睛单纯,定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不由得更加心花怒放。这样的雏儿,让他心尖儿一阵颤抖。
“真……真的?可是鸟毛长的都差不多,怎么找?”那青衣少年还真是天真。听了他这话,酒楼里原本剩下不多的人,皆是一阵惋惜的叹息。董越一瞪,众人噤若寒蝉,胆儿小的全都逃之夭夭了。
“岂有此理,连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也敢说!”陆夜茴越发握紧了手中的柳叶刀,如此天真单纯的青衣少年,她倒真是头一次见,这也更加肯定她救人的心。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你问问这街上的,谁不知道我是兵部尚书董传的儿子。”董越头如捣蒜,笑的真切,指骨可见的手忍不住的去摸青衣小少年白嫩的脸,细滑细滑的,比他府里的那些个只知道哭的废物都美上许多。
董越搓了搓手,抑制不住心底的一阵兴奋,一想起面前这个童子光着身子,洁白干净的肌肤,任由他蹂躏驰骋,一股酥麻的异样感觉就源源不断的涌上他的心头。如此稚嫩的雏儿,他怎么舍得放过。
“那你帮我找姑姑好嘛?”青衣小少年泪眼婆娑,他在帝都已经游逛了好几天了,连姑姑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眼前的人肯帮他找姑姑,他自然高兴,一想起马上就可以找到姑姑了,青鸾忍不住的破涕为笑。
“好好好,你先随我回府,将你姑姑的样貌告诉我,不出一个时辰我定然将你姑姑送到你面前。”见他应允,董越顿时心花怒发,迫不及待的伸手将他揽在怀里。
“啊……”不见周围有什么动静,半空中,就突然掠过一抹凌厉的白光,直直的插入董越的手掌,从手背处将他整个手掌狠狠的贯穿。
武器,居然是一支白玉簪子,雕刻着木槿花的样式。不是分外名贵的玉料,却别致得悦目。
董越痛得哀叫连连,嘴里发出一些痛苦的喃呢,整个身子蜷缩的地上,苍白的脸上冷汗淋漓。他身旁的侍卫立刻慌成了一团,他们都是董传精心挑选出来的护卫,而刚刚的这一击,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到玉簪是从哪里射出来的。
陆夜茴这一击出手,还没来得及拍手叫好,便被阿斯连拖带拽的一拉,从窗户处跳了出去。聚香楼依水而建,楼下便是有名的南浔江,阿斯携带着她,只是轻点了一下水面,便如履平地般,毫不费力的将她带上了岸边,水不沾鞋。
阿斯的这一招“踏水渡江,十里春风”练的炉火纯青,让陆夜茴看的目瞪口呆。这祸水王爷身边真是卧虎藏龙啊!
“我们为什么要跑?”她好不容易出一口恶气,居然带着她逃跑了,怎么想都觉得有一种畏罪潜逃的感觉。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家王爷娶了个悍妇。”冷面阿斯向来是不鸣则已,一鸣气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