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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寻桃问李

昨日随楼小眠去看日出回来的时候,路经淮岭的中心闹市区。淮岭是天暄与西陵交界处,自然就成了两国商业贸易的中心,西陵又地属北塞,所以街上琳琅满目,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

陆夜茴自小在雪柏宫长大,就没见过这些个玩意儿,出了庄,虽然游山玩水游历了很多地方,但这些东西是不曾见到的,自然好奇的紧。流碧不在身边,陆夜茴便只能拉了楼小眠替她安排的小丫鬟雪衣去街上。

“我的好小姐,您这是去哪?”陆夜茴叫雪衣替她挽了个简单的轻云髻,换了件水绿色的荷绣裙,带了些银两就往大门走,雪衣不明所以,在陆夜茴身后急忙的追着,一脸焦急。

“不是跟你说了吗,出府溜达去啊。”陆夜茴侧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故意忽略掉雪衣因为听到她这句话而惊惧的眼睛。

“少爷说了不许小姐出府的,等下少爷回来看不到小姐,奴婢……”雪衣本以为小姐是说笑来着,却不想竟是真的,雪衣知晓自家的少爷虽然看着温和,但是脾气怪的很。

这几天府里的人都看的真切,这位小姐肯定不是寻常人,少爷可是从来没有带女子到府上来过,更何况少爷可是当宝贝一样疼着的。

“你家少爷视察去了,再说了,怕他作甚,出了事,我担着。”陆夜茴说完也不等雪衣回答,就径自朝大门方向走去,雪衣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看着小姐快要出了府,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陆夜茴出去。

雪衣是从小被家人卖到这府里做丫鬟的,原先只是个粗使的丫头,后来楼小眠入主后,看着聪明伶俐便调到了内院。自从到了府里,雪衣就很少出门,更别说逛街,刚刚还一脸担心的样子,到了街上立马欢喜雀跃了起来。

银铺前,雪衣手里拿着一支珠宝发钗,献宝似的看着陆夜茴:“小姐小姐,你快看,这个好漂亮。”顺带着在陆夜茴的发间比了比。

陆夜茴放下手中的耳环,将那发钗拿在手里,是个三朵梅花形状的银簪,用红黄色的宝石点缀成花蕊,做工很是精致。

“我看啊,这个更适合你。”陆夜茴在雪衣的头上试了试,看着雪衣喜欢的紧,便打算买来送给这个小丫头,“老板这个多少钱?”

银铺老板正欲回答,却不料被另外一道声音打断了。

“这是本小姐看上的,你快还给本小姐。”陆夜茴循声望去,是一个与陆夜茴年纪相仿的姑娘,穿着粉色的水袖莲花摆束腰裙,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是一个绝丽的美人。项颈中挂了一串猫眼大的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

欧阳轻若看着女子手上的银簪,做工精致,她的叔母又极爱梅花,正好可以买来讨她欢心。

“明明是我们先看上的。”雪衣横眉怒道,见对方穿着华丽,定不是一般人家,抿了嘴不再说话。她只是个丫鬟,达官贵人她得罪不起,更何况她是跟着小姐偷跑出来的,被少爷知道那就不是责罚那么简单了。

“大胆奴才,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叔父可是这淮岭的州令。”欧阳轻若不料那小丫鬟竟然敢跟自己顶嘴,立刻就将自己叔父的名号报了出来。说完后,她果然看到那小丫鬟惊恐的模样,心里越发的得意。

“轻若表妹,怎么了?”门外有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然后就进来一个贵公子。五官虽说不上俊俏,与楼小眠珈珞玉澈都是无法比的,但是放在那张脸上竟然说不出的舒服与耐看,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衬得他身材欣长。

陆夜茴向来极爱美好的事物,如果他不是有这个无理的表妹,她想她应该不会讨厌这样的佳公子。

“言表哥,这大胆奴才竟然抢我的簪子,我本来打算买来送给叔母的。一个奴才没教养也就算了,连她家小姐也不知礼数。”欧阳轻若见是她表哥,脸上的怒气立刻换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嘟着嘴,煞是可爱。

周言本是个极好女色的人,因着游历江湖多年,见过的美女无数,这几年已经很少有美女能入他的眼。就连旁人都说长得国色天香的轻若表妹,他也只是觉得比一般的女子漂亮的一点点,但是眼前的女子不一样。

只见那小姐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她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已经是明艳圣洁,仪态不可方物。

听闻那粉衣女子的话,陆夜茴一初对于她的好感一下子烟消云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忽然感觉到一股打量的视线,陆夜茴朝着周言的方向望去,只觉得那人的视线太过无理,偏过头不去理他,但是眉头却皱的更深。

“你可知道我们是……”这边,雪衣还想跟那个女子理论,未等雪衣说完,陆夜茴就立刻出声制止了。她们都偷偷跑出来的,等下将身份张扬出去,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小姐喜欢,那就让给你了,雪衣你若是喜欢,我再给你寻别的好玩意儿去。”陆夜茴不愿意过多的纠缠,将银簪放回了柜台上,对掌柜的说一句麻烦了,便拉着雪衣就走。

“表哥,你看她,我要她跟我道歉,明明是我看上的,她居然说让给我。”欧阳轻若见陆夜茴要走,急的直跳脚,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她自小是家里的宝贝,何曾受过如此的委屈。

“慢着,小姐就这样走了吗。”周言受不住表妹的纠缠,伸手拦下了陆夜茴。

陆夜茴抬头,不卑不亢的看着他:“那公子想要怎样?光天华日之下,周州令的公子当街为难一个女子,恐怕传出去不太好吧。”

周言看着银铺的门口慢慢的围聚了一些人,知道这样做太唐突了,安抚了一下表妹,买了簪子便放陆夜茴跟雪衣离开了。

陆夜茴被他们这么一闹,完全没了逛街的兴致,听闻当地的“醉仙楼”甚是有名,便拉着雪衣寻了去。

这会儿是过了午饭的高峰期,三三两两的,人不是很多。醉仙楼是临水而建,小二头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女子,殷勤的替陆夜茴们寻了二楼窗边临江的位置,环境很是雅静。点了“醉仙楼”的招牌菜鲍汁仙贝和红烧狮子头,还有油焖春笋和莼菜汤,三菜一汤很是丰盛。

“雪衣,你站着做甚,坐下一起吃。”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陆夜茴咬着筷子,真不知道先从哪道菜下手。

“小姐,这不合规矩,叫旁人看着要笑话的,奴婢竟然跟主人同桌吃饭。”雪衣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的主子,一下子没忍住,竟然有一种要落泪的感觉。

陆夜茴最烦别人一口一个奴婢的称呼自己,索性美目一横:“你要是不坐下,我就告诉你家少爷,你拐带我出府。”雪衣这才别别扭扭的坐下。

“表哥,我听说这家酒楼的饭菜很有名,特别是这儿的招牌菜‘鲍汁仙贝’,那叫一个鲜美可口。”

陆夜茴与雪衣正吃的开心,耳边就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分明就是刚刚抢簪子的那个粉衣少女。雪衣显然也是听到了的,咬着筷子,双目冒火似的盯着二楼的楼梯口,听着脚步声“踢踏踢踏”的上楼来。

陆夜茴举着筷子,轻轻的在雪衣的头上一敲:“看什么呢,不好好吃饭,吃完好回府去,不然你家少爷真的要怪罪下来了。”

雪衣单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自家那妖孽少爷,听闻了这话,立马不去看旁的,安稳的吃起饭来了。

“表哥,我说的没错吧,果然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丫鬟,你可曾看过丫鬟与小姐同桌用餐的,连个随身的护卫都没有。”欧阳轻若吃吃的笑着,看着那女子着实的漂亮,一双眼睛像会勾人似的,连她的表哥都看呆了,这让她更为恼怒起来了。

“表妹,不许胡闹,等下惊扰了小姐。”周言出声喝止,他本以为着再也见不到了的,这回又见着了,岂会轻易的放手。

“表哥,连你也凶我,我告诉姑父去。”欧阳轻若气表哥不为自己说话,眼眶中有泪水盈盈。

陆夜茴权当没听见,看吃的差不多了,便叫了小二结了账,顺便打包了一份红烧狮子头,准备回去给那祸水少爷尝尝。

“小姐,这是要走么。小表妹不懂事冲撞了小姐,小姐可否赏脸与在下喝杯薄茶,就当是赔罪了。”

欧阳轻若看着表哥如此的讨好那女子,更加为之气结,却又不好发作。

“喝茶就算了,小表妹天真烂漫,我岂会怪罪于她。”陆夜茴拒绝道。

“你……”欧阳轻若气的小脸通红,可是被表哥一瞪,顿时没了脾气。

周言见她并不领情,脸上的笑顿时凝结了,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他的侍从立刻将二人围在了中间。

“小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道我爹可是这淮岭的州令,这里地势偏远,连皇帝老子都管不着。”

陆夜茴见他不肯作罢,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从没碰见过这样的人,与地痞流氓无异。雪衣已经被这个阵势吓得浑身发抖,但是还是很执著的挡在陆夜茴面前,生怕他们伤了陆夜茴。

“不许欺负我家小姐。”陆夜茴被这小丫头的举动感动到了,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没事。

“我不光要欺负你家小姐,连你,我都要带回县府去,你家小姐做大的,你就做小的吧。”周言看着那小丫头也是清秀可人,仗着她们身边没有旁人,言语轻佻的调笑道。

“你混蛋,不许辱没我家小姐。”在雪衣的脑海里,她只知道这是少爷在乎的人,她定是不许旁人欺负了去。

说完,雪衣就张牙舞爪的往周言身上扑去,众人没料到她弄这么一出,都忘记了反应。周言可并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公子,也曾在外游历学了一身功夫。只见他往边上轻轻一闪,便躲过了雪衣,顺便在她的脚下拌了一下,雪衣便直直的往楼下的江河坠去。

“小心。”未等众人回神,陆夜茴脚尖一点,借力扑向雪衣,在离江面还有一尺的地方抓住了雪衣,轻点江面,便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陆夜茴安抚着惊魂未定的雪衣。

“小姐……”雪衣眼眶红红的,显然吓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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