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正在摆摊修摩托车。突然手机发出了短信提醒,他立刻脱下油乎乎的手套,急忙打开手机,“快来某某省某某市某某县某某村,我看到了一个男人右眼长着一个小黑痣,右手长着六根指头。”
李岩赶紧赶紧按着号码打过去,结果却没有人接!
于是,他一次次地打过去,结果还是没人接!
一会儿那人回过来一个消息:“我是好心帮你,不方面接你电话!”
李岩只好回他消息:“谢谢你,好心人,我打电话只是想问问消息的真实性,我不是不相信你,真的很感激你,只是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李岩想了很久措辞,怕对方厌烦,不回信息!
这两年来,他从警校毕业,学了一身的本领,拒绝了教授的挽留,选择继承了父亲的那台旧摩托,打着当年父亲制作的那面大大的印有弟弟被拐走时照片,闯南走北,睡过桥洞大马路,在偏僻崎岖的山路迷过路,夜里骑车时太困时从车上摔进坑里,这些苦他都无所谓!
最让人难受的是,他总是被人骗,有人要钱,给了钱突然就联系不上,有人报了线索,千里迢迢赶去,却是荒山野岭,有人甚至恶作剧,报的地方竟然是传销组织,甚至是某个酒店,网吧!
也有人确实给了他真实的消息,去到了,却发现那不是他的弟弟,而是另一个和弟弟一样会拐卖的孩子,他会立刻报案,替孩子找到自己的父母。
看着别人一家团聚的场景,他的心里既高兴又难过,想到十三岁那年,他对着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的父亲,他已经说不来话,只能用难怪愧疚和期望的眼神看着他,直到他说,他一定会找到弟弟!父亲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当那辆旧摩托车,损坏到不能再骑的时候,他没钱买新的,就自己上网查资料,从废品站便宜地买一些零部件,该换的换,该修的修,硬是拼凑了一台摩托车!
他的老师都说他脑子好,学什么都能一看就会!可是,他们不知道,这都是生活逼的,五岁那年,弟弟丢了,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很快死去了,父亲自从妈妈死去,就把他扔到了年迈的爷爷奶奶家,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寻找弟弟了!五岁的他要做饭,还要照顾爷爷奶奶,什么都需要学,学不会就要挨饿,就要受冻,连自己的衣服都是自己补的,把别人不要的衣服,剪一剪改一改,就成了自己的衣服!
所以,脑子不好使,能行吗?
为了寻找弟弟,他没有办法做长期的工作,只能不断地学着各种手艺养活自己,挣钱买车票!
修摩托车,电瓶车,小轿车,大货车,都是自学的,帮人洗车,甚至送过一段时间的外卖,到饭店当厨师,各种热炒冷盘,他都是偷学的!到厂里干杂活,摆摊卖东西,三教九流,只要是短期能吃饱饭的,他都干过!
他等了一会儿,那人竟然不回了,立刻慌了!
于是小心翼翼地继续发着短信,一声声地抱歉,但是,那人始终没有再发来短信!
他立刻在网上订好火车票,迅速地修好摩托车,然后和老板打了招呼,把自己的摩托车寄存在这里!
很多人都认识他,老板也很同情他,所以,他一说明了情况,老板就立刻开车把他送到了车站!
这个世界,总有让他心寒的人,也有让他暖心窝的好人!
他坐上了赶往远在千里之外的短信里的地址,下火车后还需要转五趟车,才能到。
找到自己的位置,放下那个印着弟弟的照片的背包,刚坐下,他就想着怎么省着钱去,于是就在他建立的“寻亲网”上发了一则信息:有好心人提供我一个好消息,说在某某村看到了一个形似我弟弟,有没有朋友在那附近的,可以租给我一个交通工具吗?
动态发完,他就感到有人坐在他的旁边,是一个中年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正睡得香甜的宝宝,小孩的脸上肉乎乎的,白嫩嫩的脸颊睡出了两片红晕!
他看着那个女人正吃力地想要把随身带着的包裹放到车架上,于是就热心地帮了他!
那女人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紧紧地抱着小孩,说着感谢的话。她的口音带着明显S川那边的口音。这些年,哪里的口音他都能听得出来,不仅如此,他还都能说几句!
他点了点,没有说什么,害怕惊扰到熟睡的孩子,渐渐地上车的人越来越多,车厢里越来越吵闹,说话声,走路声,拖拽行李的声音,列车员来回巡查的声音,都没有吵到那个小孩,他依然睡得香甜,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后来李岩的对面又坐了两个中年女人,三个女人一台戏,刚上来的那两个女人,立刻就和这个川大娘,谈起她怀里的小孩!
夸孩子乖巧,这么小的孩子,坐车,其他孩子早就哭闹了,车厢里确实传来了小孩子的哭闹声!
川大娘,也笑着说:“刚吃完奶,才几个月,正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长肉呢!”
李岩听着这三个女人的谈话,而自己在看着“寻亲网”的信息,有一个人找到自己的儿子,在网上说要请客!更多的人还在寻找的路上,他发的那个信息,有一个人回了,说等他到了,他陪着他去找!
李岩的心里放松了一下!
这时火车已经过了两站,一个多小时,抱着宝宝的那个大娘起身抱着孩子去了卫生间!
对面坐着的那两个女人开始了交谈!
“我怎么觉得这孩子有点问题呢?”
“什么问题?你别瞎说”
“我孙子也是四个月,每隔一个小时就要醒一次,要吃奶的,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久都没有醒!”
“小孩子和小孩子能一样吗?有的小孩就是瞌睡大,睡的久一点也正常!”
“可是,孩子要尿要拉的,这个时候的小孩还没有聚肚,吃了拉,拉了再吃”
“你别瞎操心!”
“还有我刚才问这个孩子和她什么关系,她说是她孙子?这么小的小孩,还在吃奶,怎么可能丢给奶奶照顾?!”
“谁说的,现在生存这么难,年轻人的产假短,我儿媳妇在单位上班,才休了三个月的假,就上班了,这正常了,再说,现在孩子都吃奶粉!”
“但是,你没觉得,她穿得衣服看上去很便宜,包小孩的那个襁褓可不便宜我孙子也是包的那个,我儿媳说,是什么牌子的,纯棉的,适合小孩子柔软的皮肤!”
“你就是胡思乱想,难不成这还是拐来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偷来,人家还要养!”
“我觉得可能是!现在人贩子什么干不出来!”
听到“拐来的”三个字,李岩立刻一激灵,等到那个川大娘上完卫生间,重新坐到座位上!李岩放下手机!仔细观察着她,脑子里迅速转着,想着怎么来套她的话!
“大娘,你去哪里啊?”
“我回老家,儿子媳妇都要上班,我在城里待不习惯,儿子就让我带着孙子一起回老家!他们俩天天上班也没有时间照顾小孩,请月嫂太贵了!”
李岩看着她那双粗糙的手,显然是干粗活的,可能还是农活!
“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照顾可不容易,还要吃奶,换尿布,夜里醒好几次啊,你老家哪里的?”
“我老家在某某市”
李岩心里咯噔一下,那就是还有两站就到了!
“大娘,你这孙子,一看就好照顾,一个多小时了,一直睡,也不喝奶也不用换尿布的。”
“刚刚卫生间给他换了!”
李岩突然靠近她,轻轻地抓起小孩子胖乎乎的小孩上带着的刻着“吉祥如意”的银镯子,制作精巧,一看就不便宜!
川大娘,仿佛受了惊,看到他只是看小孩的银镯子,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镯子做得真精巧!我还没有见过呢!”
李岩说着,就看向了对面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也凑近了看!
“吖,我也没见过呢!这镯子好看!大姐,从哪里买的,我也去给我孙子买一对!”
那女人顿了顿,才开口说“这是我儿子儿媳他们买的!”
“唉,那大姐,你没有给这么可爱的孩子,买什么东西?我如果有这么可爱的大胖孙子,肯定恨不能什么都给他买!”
“我,这襁褓是我给他买的!”
“大姐,我早就想问你,我很喜欢你这襁褓上的图案,你从哪里买的?”
“啊!我,我就是在我们那里的店里随便买的!”
对面的女人和李岩迅速互看了一眼。
女人瞬间明白了什么,积极地和川大娘继续交谈,而李岩装作不感兴趣,拿起手机悄悄拍下了川大娘和孩子的图片!
李岩就拿着手机,站起来,假装要去卫生间。
他径直找到了一个列车员,告诉了他来龙去脉,把川大娘的照片,车厢号座位号说了出来,列车员立刻打电话叫来了另外一个同事,迅速朝着川大娘走去!
而李岩运用抠图技术,第一时间把孩子的图片上传到了“寻亲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