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时光在一点一滴的流逝,阳光变得强烈刺眼,夏天快到了。街道上的人依旧来来往往,却都无精打采的,仿佛刚才危险的灾难现场逃离出来。
“我不是任人摆布的!”苏凯瑞愤怒的从豪华轿车里面冲出来,胸膛里的熊熊烈火在燃烧,上下起伏。“我死都不会再踏进洛家一步!”
权叔从容的从轿车里追出来,不解的看着苏凯瑞:“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顺理成章的成为大少爷,还有什么好处得不到?我又没让你帮我杀人放火,不过是让你去洛家享福。”
“洛家大少爷?享福?”苏凯瑞冷哼一声,不屑一顾,棱角分明的脸庞只剩下冰冷的轮廓,像高耸的雪峰透着白森森的寒气。他栗色的眸子狠狠瞪着权叔:“告诉你,我不稀罕!”
权叔吃惊的颤了颤,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苏凯瑞竟会拒绝他的“好意”。上次野外长途旅行时他见过苏凯瑞,见过这个长的很像洛家多年前丢失的少爷的男孩。于是他心生一计,想让苏凯瑞冒充洛家的少爷——洛天宇的哥哥,刚好趁此机会……
——可他错了。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苏凯瑞本来就是洛家的那个少爷。
“你好好想想,等哪天想通了再给我答复。”权叔和蔼的小声说,浑浊的眼底却闪烁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光芒,苍老的脸庞笼罩在一层层神秘的雾气中。他尖锐的目光突然亮起来:“若我们合作愉快,你的所有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我绝不会答应你!”
苏凯瑞毫不犹豫的奋力吼道,毅然转身疾步向前走去。他颀长的背影像极了树,一棵孤独却又倔强的树。阳光在他身上投下厚厚的身影,似在无情的嘲笑什么。
他讨厌洛家,恨那个曾经抛弃他和母亲的那个姓洛的男人,可他从未想过因此主动报复洛家,和外人勾结起来一起报复洛家……
苏凯瑞握紧拳头,不知所措的颤抖着。他没想到权叔竟然没认出他,更没想到洛家“忠实”的仆人权叔,竟对洛家怀有这么深的怨恨……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好的复仇机会摆在眼前,自己却如此不忍心……
金色的阳光强烈的刺眼,眼前的一切模糊的像个谜。世界就是个谜。
苏凯瑞还未跌跌撞撞的走到家,就隐隐约约的瞥见家门口挤满了黑丫丫的人群。他心中一阵狂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
映入眼帘的残忍事实告诉他,他的预感没有错。
“凯瑞,你可回来了!”邻居家的老奶奶急忙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脸焦急的死死拉着苏凯瑞的手,“快去看看吧,你妈又犯病了!又哭又闹的,怎么劝也劝不住!”
苏凯瑞蹒跚的向后退了几步,帅气的面孔僵硬的毫无表情。许久,终于撕心裂肺的叫喊道:“妈!!”
一路上堵在心头的手足无措全在这个时候涌了出来,苏凯瑞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快要站不稳。拥挤的房间沸腾了一般,尖叫声、哭喊声、哄笑声毫不吝啬的交织在一起,刺破耳膜。他快要受不了。
坐在人群中央的那个女人疯狂的叫喊着,披头撒发,破旧的上衣已被她自己快扯到腰部,胸前白花花的一片毫无遮拦的露了出来。又是一阵尖叫声。
苏凯瑞随手捡起一块布牢牢的裹在“母亲”的身上,一滴眼泪破天荒的深深滑过脸颊:“妈,你别闹了!我求求你别闹了!”
“你滚开,你滚开!我不认识你,我要找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苏妈妈大口大口的不停喘着气,拨浪鼓似得摇着自己满头闪着油光的黑发,“凯瑞,凯瑞!你在哪里?我的儿子……”
苏凯瑞哽塞着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在发抖,这让他羞耻,可是他控制不了。他嘴角紧闭,一言不发,有力的手指紧紧拽着“母亲”的手腕,把她从灰尘滚滚的地面上扯了起来。
“凯瑞,别再耽误,赶快带你母亲去医院看看!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唉……”邻居家的老奶奶语重心长的摇摇头。
“医院?医院我才不去呢!”苏妈妈竟又像触电般闹腾起来,脏兮兮的双手宝贝似的捧着肚子,“你们……别想给我打针,我没病!你们休想欺负我,你们休想!”
“妈……”苏凯瑞红着眼睛第一次央求的盯着苏妈妈,一把把她揽进自己冰冷的怀抱。
谁知苏妈妈拿起旁边的破玻璃就向苏凯瑞砸去:“救命啊!凯瑞救命啊,有人吃我豆腐啦!你快来救妈妈……”
一股鲜红的液体从苏凯瑞额头流淌开来,他麻木的感觉不到疼痛。他双手无助扯着衣袖,表面上却依旧风轻云淡。
那个老奶奶失望的指着苏凯瑞鼻尖:“你呀……从小你就没有父母,是你‘妈’把你从路上捡回来,千辛万苦把你养大。现在她有了精神病,你都不带她去医院看病!你……你呀!这么不孝不怕遭雷劈!”
“闭嘴!”苏凯瑞栗色的眸子透出一股股咄咄逼人的寒气,他努力压制着燃烧的怒火,“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
房间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摇摇头,叹口气,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苏凯瑞给苏妈妈喝了安眠药,狭小的房,终于只剩可怕的沉寂。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灿烂的阳光怎么也透不过窗子,照不进来。没有人会懂,这些年他和“母亲”是怎样生活的。自从他们被赶出洛家,他的亲生母亲就一病不起,不久就逝去了。他无家可归,好心的养母把他带回家。他只有拼命努力学习,靠每次的奖学金勉强维持生计。没有人会懂,他哪还有钱给养母治病?
没有人会懂……
一点一滴像钢针般活生生的刺在他心上,渗出沸腾的血液,在胸腔里乱窜。身体里仿佛有什么要迸裂开来。苏凯瑞为“母亲”捋捋垂落在脸庞上的青丝,一阵酸涩。他咬紧牙关,挣扎着艰难的拨通了电话。
“喂,权叔?”苏凯瑞顿了顿,心里仿佛有什么在痛苦的撕扯着,喉咙里透出一阵极其冰冷的声音,“我答应你说的事,但……我需要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