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亭见激战一触即发已避无可避,略微叹口气,无奈之下只有摆开架势,凝神应战。
静谧的夜,未央的夜,只有风吹叶落之声的夜,在月光下蒙着面纱的夜,杀意随风而起的夜。动了,风又动了,席卷起满地的花瓣,回旋飘浮地舞向天空,挑逗起月色早已藏匿的感情。
这样的夜,这样的月,这样的风,触动了谢婉亭紧绷的神经,触动了她拼命想隐藏的心绪。景依旧,人是非,同样的夜,一样的月,相同的风,却没有往日的人,没有了曾经漫天纷飞的花瓣上沾染的离人泪。
夜行者本严阵以待,紧紧注视着自己的新对手,方此之时风起了,谢婉亭眼中露出些许淡淡的忧愁,仿佛有无数如烟的往事萦绕在心头。一向杀人不眨眼的他心中忽然有些酸涩,是这样的夜太过伤感吗?还是谢婉亭的那种眼神是他小时候梦里渴望而不可求的?他轻甩了下头,强自将杂乱的思想压制下去,重新将杀意潜入风中。
魔之遁术,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夜行者干净利落的瞬间接近了猎物,仙气从全身潮涌到指尖,晶莹的亮光从他指尖惊鸿而过,那昙花一现的光芒足可与空际的月光相媲美,共争辉。
转瞬而逝的光亮过后,一柄仙气雕琢过的飞刀出现在他纤长的手指之间,破空声起,寒芒电射,仙气在已然出手的飞刀上化作巨大的褐色刀罡对准对手的咽喉。
谢婉亭完全没有料到对方行动如此之快,自己不过一愣神的功夫,对方已攻至眼前。好敏捷的身手,是瞬移吗?她脑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来不及调转火凤回击夜行者。但她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临危不乱,急中生智下,单掌前推,掌心向外,
火性仙气自她单掌上喷涌而出,“呲呲……”数声之中,从她掌心爆发的仙气,就好似沾了火星的导火线,眨眼间便点燃了周围的空气,炽热的火焰熊熊燃起,蔓延开来,在她面前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圆形火盾。
飒飒的风在烈烈的火焰面前却步了,几朵纤薄细长的花瓣亦被火舌舔到,痛苦的在风中飞旋打转。然而刚猛的褐色刀罡不是细碎娇弱的花瓣,也不是遇难则退的晚风,它有它的霸气,它有它的目的,它强硬的穿透过火盾。
飞刀刀罡虽然势如破竹,但毕竟被火盾阻了一阻,这勉强留给了谢婉亭躲避的时间,她侧过脸,斜后急退,绕是如此,那飞刀的刀罡也险之又险的从她脖颈不远处划过。谢婉亭只觉得下颌处一凉,不要用手摸便知颈部已被刀划开条长长的血痕。
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渗了出来,风嗅到了血的气息惊恐地停下了脚步,漫天的花瓣随之飘落成雨,幽幽花香则依旧弥漫,依然沁香满襟。偶然间,一朵娇艳的花瓣降到谢婉亭高耸的鬓发上,心甘情愿作她的发饰,点缀她乌黑发亮的秀发,月光下更称得她好似年轻了不少。
然而众弟子脸上露出的却是惊慌失色的表情,原先那个小师弟更是着急的直跺脚,焦灼起来,“呀,呀……你这是干什么啊?快放了我师娘。”
那朵花瓣好似受到了惊扰,留念着从她的脸颊滑落,但它却无法像别的花瓣那样零落成泥碾作尘,它触到了一件冰冷的武器,就在谢婉亭脖颈旁,它坠落到一件褐色的飞刀上。
持刀者身体玲珑剔透,夜行装着体凸凹有致,引人遐想万千,不是别人正是那夜行者,他其实留着一手,早在用土性仙气混合土壤制飞刀之际,他就竭力造就了两柄飞刀,只是二刀刀身重叠在一起,远观本就看不出来,再加上他动作迅速,自是极难分辨出来了。尔后他抓住时机,当谢婉亭疲于应付迎面而来的飞刀之时,再次使用魔之土盾术,瞬移到对方正面,把另一柄没出手的飞刀架在谢婉亭脖子上,制住了对方。
无辜的花瓣在飞刀上摇摇欲坠,却终被夜行者杀气所慑,后者胸脯起伏,喘息不已,身子也微微发颤,先是与“补天阵”纠缠,又在一天内连续使用了三次魔之遁术,夜行者的土性仙气已经消耗过半,大有不适之感。
谢婉亭身材较为高挑,高出夜行者半头,二人相对而视,眼神相撞。谢婉亭心神难宁,夜行者的眼神倨傲倔强,那份独有的桀骜狂妄太像一个人了,一个让她牵肠挂肚,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她混忘了身之处境,喃喃呓语:“年爱……残……月?你是年爱小小?”
夜行者蓄力本拟割断对方的喉咙,劲已至臂,忽听谢婉亭道出这两个人名,心中一震,迟迟下不了手。
一片蝉翼般的薄云飘过妄图藏住月亮,夜色也极力湮灭杀意,氛围中只有花香如故。转尔,轻风微起,刀身上的花瓣宛若久旱逢甘霖,快乐地打了个旋,晃晃悠悠,飘飘荡荡地落下来。
“魔女,休得伤我夫人。”怒喝之声远远传来。
夜行者闻言之时,已有热浪袭身,方知隐匿在夜色的对头偷袭至身了,后背暴露在对手面前,这对仙气消耗巨大的他而言是相当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