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家
李弦漠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八点,全家人都坐在餐桌前等他回来吃饭,见他回来了,母亲立即给他盛了饭。
早已吃得津津有味的寒语冰,嘴巴一圈都是油脂,坐在主位的寒父和李妈妈却迟迟未动,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看今天震惊全城林城警察厅厅长被告案的新闻。
越看越愤怒的李妈妈激动一巴掌“啪”拍在桌上,把在半边安静吃饭,一语不言的寒汐吓了一跳,刚夹起的肉还没入口就掉在了桌上。
“养不教,父之过。父子俩一个德性,伤了我倆儿子,害死了我可爱的小悠,罪有应得,瑾瑜做得好。世初,后天我们一起去法院,见证这两父子的判决”
见母亲激动愤怒拍桌的模样,寒汐吓得肉都掉了,李弦漠没忍住嘴角上扬,母亲太可爱了。
“好,先吃饭,喝茶,解解气。”寒父给母亲倒了一杯茶,放到她手中,又给她拍了拍背,让她消消火,知道她气愤。
可爱的寒语冰也往母亲碗里夹菜,跟着父亲一唱一和一起安抚母亲:“对,妈妈,先吃饭,吃饱了我们才有力气去法院见证那混蛋两父子的判决”
两父子如此贴心哄李妈妈,李弦漠嘴角弧度更深了。从进这个家开始,李弦漠就在母亲脸上再也没有看到过故作坚强的笑容。即使是不苟言笑的寒父,在母亲生气时,也会男人的卖乖哄母亲高兴,这两父子,是真的宠母亲。
李弦漠眼神不自觉扫向寒汐,寒汐仍阴沉着不冷不热的脸,吃自己的饭,不说一句话,不露出一个多余的表情,仿佛这个家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寒汐敏感抬起头,见李弦漠那带敌意的目光,垂下眼,避开,想告诉这兄长,她会离开,暂时回来罢了。
如果这次离开,这个家,她可能回不来了,也不会再回来了。
晚饭后,寒父和李妈妈去了茶室,寒语冰摄手摄脚从房间出来,向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李弦漠做了一个别说话安静的手势,向大门跑去。
知道这小子又想溜出去,彻夜不归,寒父拿他都没办法了,李弦漠也只能遮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平常这小子都是光明正大出去,说:“爸,妈妈,我和同学复习功课去了”今天怎么像个小偷似的。
只见人刚要出去,一阴冷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一字一句叫:“寒、语、冰”
听到这声音,李弦漠一下就明白了,为何会像个贼似的,克星来了。
寒汐站在厨房门口,系着围裙,双手环在胸前,身体一倾,靠在了门上,眸光冷冽盯着定在玄关门口要出去的寒语冰,提醒他,在走一步,他就可以就地埋了。
明明还是秋天,莫名的寒竟让李弦漠禁不住一个哆嗦,寒汐这副屠户模样与一家之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要踏出去的小短腿不敢懈怠立即收了回来,皮笑肉不笑转身,一路小跑过来拉住姐姐寒汐的手臂摇晃,撒娇:“姐,我是给你买哈根达斯,一会儿就回来。”
撒娇本事见长了,这弟弟,也就这点出息。寒汐仍是不冷不热的脸,不容违抗的语气向弟弟提醒:“今天婶婶来家里了,说你最近上课状态不太好,从今天起,晚上超过十点不得外出。”
来不及狡辩,好姐姐继续道:“另外,婶婶罚你抄《论语》二十遍,今天晚上抄好,一会儿我检查,错一个字,重来”
这是亲姐。李弦漠拿过杂志,看了起来。
一回来就修理他,不如不回来呢。寒语冰不高兴噘起嘴,小声嘀咕:“打小报告,明天不上你课了”
即便很小声,寒汐还是听到了,拿毛巾向餐桌走去,一边擦桌子,一边淡定继续向弟弟道:“那就等着和你大媳妇二媳妇小情人红颜小三说再见,小情人我已经休了,剩下几个等着说分手吧!”
“额……”一听媳妇儿们全出事了,寒语冰僵硬在了原地,在沙发上的李弦漠都傻了,大媳妇、二媳妇、小三、红颜、小情人,寒语冰竟然交了那么多女朋友他不知道?
想着媳妇儿们全危在旦夕,寒语冰控制不了的情绪抓狂大叫:“寒语汐”把姐姐寒汐全名都给叫出来了,颤着牙撕心裂肺道:
“你不能这样,小情人养了几天了,马上就升10级,可以和弦漠哥哥排位了”
“呃……”李弦漠才知两兄妹说的原来是游戏号,他还以为,寒语冰真交了这么多女朋友。这小子也太会取名字了,整得跟后宫似的,韩木槿若是知道了,准说这小子想女人想疯了。
他忽地想起,原来游戏一上线,昵称“小情人1526”一直在调戏他和韩木槿的家伙是寒语冰。
寒汐不予理会,冷淡语气继续到:“大媳妇儿密码我改了,你以后别想在登我号调戏男人。家里就你一个男丁,寒总裁接受不了多一个儿子。
小媳妇禁闭一个月,红颜三个月,小三打入冷宫,小情人终生监禁!你自己看着办,怎么拿回去,自己想办法,我只看每天表现。”
一听号全被关禁闭,寒语冰真的急了,可细想,若是得罪姐姐,何止是禁闭,是再也别想拿回来了。他该反省的是怎么得罪的姐姐,怎么连大媳妇儿的号密码都改?那号又不玩游戏。
他的确拿姐姐的号调戏女孩子,可怎么就怀疑他性趣向了?难道是因为这事才改密码,他赶紧解释:
“我明明调戏的都是美女姐姐,那有男人了?”事实上,他调戏的那帮家伙,的确全是男人,明明抱着勾搭小姐姐的心态,他妈的勾搭上的竟然全是男人,而且一个个长得……
“个个长得和弦漠哥哥一样肤白貌美,那算男人了,你少污蔑我,我性取向绝对没问题,我喜欢母的。”
这话一出口,就给李弦漠当头一锤重击,本被这两姐弟神对话逗得心里乐呵,臭小子竟然把他形容成女人。
儿时李弦漠被母亲当女孩子养着,直到他穿着粉色蕾丝裙上幼儿园,去卫生间,被女孩子们嫌弃,他才知道自己性别是男孩子,心里彻留下了阴影,只要一听到形容女人的词汇出现在自己身上,便会失控,情绪暴走。
“嗒……”李弦漠合上杂志,寒父和寒汐修不修理寒语冰他不知道,但今天他这一顿,寒语冰跑不了。
两姐弟忽觉一阵冷风吹来,同时转头望向面色铁青的李弦漠,身心一颤。寒汐回过神,若无其事拿着毛巾向厨房走去,寒语冰知道自己犯了好哥哥的禁忌,哆嗦着后退两步,转身向姐姐寒汐跑去:“姐,我帮你洗碗”
姐姐寒汐却不理他进厨房,“啪”关上了厨房门,把他关在了门外。
“姐,姐……”连拍几次门,好姐姐都不理他,耳后响起哥哥李弦漠亲切的声音:“半个月前,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是最后一次,寒、语、冰……”
回过头,看到哥哥李弦漠恐怖的脸色,寒语冰欲哭无泪颤起了牙:“哥,我是在夸你,没有其他意思,我,我开玩笑……啊……妈妈,哥谋杀……”
在茶室和韩事长打完电话的李妈妈,听到两姐弟对话,被逗得哭笑不得,连准备出去训斥两姐弟的寒父都忍不住好笑,抬起茶喝,服了儿子女儿,差点引起误会。
修理完寒语冰,李弦漠回了房间,往床上刚一躺,房门打开,母亲走了进来,他坐起身:“妈妈!”。
母亲温柔笑了笑,坐在了他旁边,将手上一个精美的盒子递到了面前。
今天不是他生日,母亲怎么送他礼物,还包装得这么精致。李弦漠疑惑看了母亲一眼,接过打开,看到盒子里放着型号从小到大整齐排列的画笔,拿起仔细观摩,和父亲小时候送的一模一样,是出自同一个牌子同一个时期的画笔,用的貂毛,质地柔软而俱弹性,惊喜抱住了母亲:“谢谢妈妈。”
这个牌子的这套油画笔早已停止生产,李弦漠父亲送过一套给他,早已用坏,他找了很久,连二手也没找到,现在母亲送他这份礼物,太让他惊喜了。
然而母亲却告诉他:“是小汐送给弦漠的礼物,不是妈妈。”
李弦漠慌若了面旁,寒汐送的?
“那孩子有心,妈妈也收到了喜欢的礼物。”
李妈妈挽过儿子的手:“妈妈听语冰说了去年的事。弦漠,妈妈不相信小汐会做出毁坏画室这么过份的事,她不是那样的孩子,这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画室事件,李弦漠心里清楚,其实和寒汐无关,以他理智判断,寒汐不可能有此行为。当时,寒汐的表情似乎不知道画室是他的,画室钥匙也是他亲自借给的郗童萱,郗童萱说带一位很喜欢画画的朋友参观他的画室,寒汐不可能给郗童萱带来这种没有必要的麻烦。
然而,他并没有理智,见是寒汐,想起她对母亲无礼的表现,一怒之下,把所有气都撒在了她身上,说了很多过份的话,把韩木槿和郗童萱都吓到了。
现在想起寒汐那时不知所措,任他吼骂,一言不语的模样,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感到愧疚。
见儿子沉默,李妈妈知道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了,转移了话题。
“弦漠听语冰说过吗?语冰母亲和明诺离婚,是小汐亲自将离婚协议送到了他们手里,要求他们离的婚!”
父母关系恶劣到孩子做到这种地步?李弦漠十分震惊。
“那时候,我刚来这个家,小汐刚好初中毕业,原本打算留在林城,却欣然决定去华亭,去另一个家的母亲和妹妹身边!”
这样说来,寒汐还是不接受母亲,因为母亲的到来而离开,弄得善良的母亲感到愧疚,李弦漠眉头忽地紧锁。
见儿子又要误会,李妈妈慌忙解释:“不是弦漠想的那样,那孩子在临走时,妈妈和她聊过。她说,她不是很爱说话,性格也很遭糕,脾气来了谁也管不了,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妈妈以为她是想让妈妈理解她,后来妈妈和语冰聊天,才明白那天小汐的话意思。
小汐是怕自己糟糕的个性,让刚来这个家的我感到不适应,所以才决定离开,恰好那边的妹妹不是很适应新家庭,她有些不放心,借此理由离开,所以她并不是不接受妈妈才离开的。”
李妈妈抿起了唇,变得忧伤:“明诺和语冰妈妈还未离婚时,小汐其实就知道妈妈和世初在一起了,还偷偷跑去了公司见妈妈,回来后,还告诉了语冰和妹妹,说:
“是位漂亮的阿姨,很温柔,在公司被同事排斥了,当做小三,要赶快让爸和妈妈离婚才行。”。”
说着,李妈妈湿润了眼眶: “妈妈知道后,多希望小汐还能回来,妈妈可以多点时间了解这个孩子!”
等等,信息量太大。此刻,李弦漠被母亲的话说得有些头晕目眩,怀疑人生。寒汐并不是不接受母亲,反而希望母亲和寒父在一起的?不想她被人说闲话,所以要求父母赶快离婚?
若真如此,这女孩也太善良了吧,试问谁家女儿如此理解后妈?是他误会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现在小汐回来了,妈妈好高兴,弦漠,妈妈真的好喜欢这个女儿,想了解她照顾她,妈妈也特别希望弦漠能够接受这位和弦漠一样外表冷漠,内心却很温柔的妹妹,好吗!”
母亲央求着,稚气摇李弦漠肩膀,满脸期望望着他,半晌,直到他点头同意,母亲因担忧眉头紧锁的脸方才松开,高兴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