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进门前搓了搓手,他莫名有些害怕推开眼前的门。
但在门口徘徊了许久,里面终于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怎么不进来?”
小太监吓了一跳,这声音分明算得上温柔和善,但听在他耳里,却怎么都带着一股可怕的味道。
小太监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推门进去了。
面若冠玉的青衫青年坐在一张矮桌前,他面前摆着一盘下到一半的棋。
青年皱眉思量着,似乎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
“如何?”青年试着落下一枚棋子,但又觉得不妥,收了回来。
小太监听他一问,下意识颤抖了一下:“奴才未能见到陛下,只是陛下身边的赵青公公说,陛下近来事务繁忙,实在没时间应主子您的约。”
说完这话,小太监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青年的表情。
青年,也就是叶长生,默默落下手里的棋子,皱着眉略有不解。
“明明前几日还与我称兄道弟,宁愿抛开霍筠澜不见,与他针锋相对,也要来见我。怎么才一天的功夫,就变了这么多呢?”他好似是在跟小太监说话,但眼神却一直放在棋盘上。
小太监被他问得一愣,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说,这是为何呢?”叶长生的视线落到了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浑身绷紧,试探性地回答:“或许,陛下是真的有要事在身……”
“呵!”没等小太监说完,叶长生便冷笑了一声。
他随手丢开那枚棋子,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要事在身?庆国皇帝真以为我是个蠢货吗?”叶长生的语气轻飘飘的,但小太监听了,却“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他没理会那小太监,只是面色平静地走到了书架前。
窗外的暖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了叶长生脸上,他的面容一半暴露在阳光下,一半隐没在阴影里。
不知过去了多久,小太监听到他轻叹一声:“看来,你终究是不听话啊!”
那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遗憾和惋惜。
……
“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朝廷发给你们的俸禄都是喂狗了吗?!”
“一件事说了一遍又一遍,如今交到本王手里还是有问题,你们一个个耳朵都长在狗头上了吗?!”
“今日此事若还是没有个结果,你们几个今晚就别想睡了!”
摄政王大约是怒气上头了,骂道最后嗓音都带上了几分沙哑。
坐在一旁围观了许久几人挨训的钟承瑜,适时地递上了一杯温水。
霍筠澜抬手接过,就灌进了嘴里。
“皇叔消消气,为了这点儿小事发这么大火不至于,生气伤身。”钟承瑜好似已经习惯了对方在正事儿上一点就炸的脾气了,在霍筠澜明显气到不行的时候,还敢出声安抚。
一时间,已经被骂到连头都不敢抬的几位大臣,齐齐向钟承瑜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皇叔啊,既然差错已经出现,你现在也都一一指正了,不如放他们下去改正吧。咱们今日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呢,总不能因为这事儿,在这儿耗上一天吧?”钟承瑜暗叹自己还是心太软,最终也没有忍住,开口帮了几位大臣。
霍筠澜闻言,想起了今日要出宫的打算,这才勉强压下心内的火气道:“看在陛下的份儿上,今日的事就暂且按下。你们尽快将事情处理好,若是再被本王发现哪里出了差错,那就都回家思过去吧!”
霍筠澜今日确实气得有些狠,主要是这几人原本负责了此次的祭天活动。
一开始他们跟霍筠澜保证得好好的,说是半点儿差错都不会有。
结果霍筠澜无意之间一查,却发现他们准备的祭品出了问题。
这可是当初他反复叮咛、强调过许多次的事,三人却半点儿没有察觉,还得他去了才发现。
新帝初次祭天,若是连祭品牲畜都出了问题,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流言冒出来。所以霍筠澜才会如此生气。
几位大臣赶紧连声保证,然后在钟承瑜的眼神暗示下,灰溜溜地离开了御书房。
这一刻,大臣达成了共识:以后若是惹了摄政王生气,一定要拉陛下来自救!
“臣见陛下今日心情不错,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霍筠澜正在收拾东西,而钟承瑜已经等在门口,催促好几声了。
听霍筠澜问起,钟承瑜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了。
但她本来也没出过几次宫,其中还有一次被人给绑了。所以今日能跟霍筠澜一起外出游玩,心里自然高兴。
更让她高兴的是,霍筠澜和铃兰,竟然是表兄妹!
这还是不久前她接见了乌仑部族来使,才意外了解到的。
天晓得她知道这些后,心里有多尴尬。
人家两个明明就是亲人,结果她自己误会了,还偷偷难过了好久。
而且接触过铃兰后钟承瑜才发现,对方是那种很阳光可爱的女孩子,钟承瑜一见就喜欢上了。
因为自己私底下误会了她和霍筠澜,所以钟承瑜莫名对铃兰有种歉疚情绪,今日的外出也同样邀请了她。
所以当霍筠澜问起的时候,钟承瑜便下意识回道:“这不是,今日铃兰姑娘也在嘛,朕还蛮期待和铃兰姑娘一起在京城内转转的。”
本来一开始,霍筠澜是不想带着铃兰的,他嫌对方闹腾得很。最后还是钟承瑜开口劝了几句,他才勉强答应带上铃兰。
但如今瞧着钟承瑜这么期待的模样,霍筠澜忽然担心了起来。
既然要在京城里转悠一圈,自然得换一身衣裳。
不过也不知明月姑姑是怎么想的,居然给钟承瑜找出来一身红色的衣衫。
如今早已变得唇红齿白的钟承瑜穿上,竟然还有几分鲜衣怒马的感觉。
霍筠澜毕竟出名,出了宫后也只敢坐在茶楼上品品茶,不像钟承瑜和铃兰,两人一出去就在闹市里玩儿开了。
他端着一杯茶坐在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瞧着底下的一男一女围着一个首饰摊位说了半天,心里莫名有些堵。
而比霍筠澜心更堵的,还有跟他在同一件茶楼,不过一墙之隔的苏宁雪。
她掩在面纱下的眸子微垂,视线轻轻落在街边那个眉眼弯弯的红衣“少年”身上,帕子被紧紧攥在了手里。
在陛下身边的那个姑娘,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