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苗若晴穿一身湘色烟霞罗纱裙走进小院,苏小七看见,她裙子边绣了一圈花色艳丽的海棠花。
看来苗若晴真的很喜欢海棠,件件衣裳都有海棠刺绣。
苗若晴自然也看见了苏小七,一双丹凤眼仍是充满不屑和鄙视的扫了她一眼,然后屈身给言逸施礼。
”若晴见过逸哥哥。“
“无需多礼。”
言逸淡淡回答,然后直接问:“若晴来此何事?”
“哼!”
苗若晴尚未回答,先冷笑一声。
“如今逸哥哥跟若晴真是生分了,从前逸哥哥眼中哪里有那些卑贱杂草的位置?可现在却和乡野村姑乐而忘返,反将若晴弃之脑后?”
见苗若晴还是没改从前胡搅蛮缠的个性,言逸脸色更沉。
且不太明显的蕴了几分怒气。
这时一直在书房的卢伯匆匆出来了。
他其实一直暗中观察注视言逸和小七的一举一动,忽见苗若晴来者不善,卢伯当即出来。
“呦,苗姑娘来了,老朽给姑娘见礼,不知苗姑娘来此蓬荜有何贵干?”
“我来找逸哥哥有要事相商。”
苗若晴语气嚣张至极,冷声厉喝,“闲杂人等全都给我推下!”
卢伯一呆。
他不敢擅自作主,便回头看言逸示下。
言逸面色冷绝,不阴不晴道:“若晴,此地不是望云府,这里是否有闲杂人等也不由你说了算。”
听了这句话,苗若晴眉间“唰”一下染上怒色。
苏小七心机灵透,她知道言逸是在维护自己,可言逸若何苗若晴撕破脸掐起来,惹祸上身的只有言逸。
于是在苗若晴发火前苏小七抢先说话。
“呃……我也来很长时间了,怕是酒楼那边缺人照看,就不打扰公子歇息,我先走……”
苏小七刚要迈步,凛然被言逸一把抓住手腕。
“不准走!”
言逸咬牙,仍看着苗若晴:“这里我说了算,小七不是闲人,无需避离。”
苏小七愣住。
卢伯惊呆,苗若晴更是一瞬间被怒火燎红了眼睛。
她亦愤然冷笑,语气骤然阴冷,还带着几分威胁。
“好啊!苏小七不是闲人,这里所有人都是逸哥哥亲近之人,那我可就有话直说,到时候牵连哪个人受无妄之灾,逸哥哥可别怪我!”
“你——!”
看着苗若晴满脸赶尽杀绝的气凛,言逸忽然发现她说得对。
苗若晴这个时候忽然来访绝对不寻常,恐怕和京城有关,所以,这些事万万不能连累苏小七。
卢伯也明白了苗若晴的意思,急忙和言逸使眼色,意思就是说,公子你快让小七走吧!再不走命都保不住了。
言逸没有办法,只得缓了缓脸色看向苏小七。
“小七……”
电光火石间他脑袋里闪过无数个,类似我和若晴有要事相商、我有些事你不方便听,或是我忽然想吃什么你去帮我做一下,等等借口。
但无一例外全都被言逸自己推翻,然后他只干巴巴说了三个字。
“你走吧!”
苏小七咬了咬唇。
她不是生气,而是忽然有种,从前被苗若晴从望云府用棍子撵出大门的那种感觉。
从前她以为自己和言逸之间的鸿沟只是身份和处境。
而现在她终于知道,她和他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是那种,即使拼上性命也无法改变的命迹。
于是苏小七沉默着点点头,也只说了三个字。
“好,我走。”
言逸松手,苏小七绕过石桌大步走开,当她和苗若晴擦肩而过时,明显看到苗若晴眼里闪出一抹得意,耀武扬威的目光。
……
苏小七和二叶离开竹舍后,卢伯甚至将安白和大部分侍卫也都暂逐出大门外。
然后言逸才冷冷对苗若晴道:“你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好啊!”
苗若晴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在言逸刚才坐过的石凳上。
翘起二郎腿道:“我是奉皇命来此传口谕,皇上让你立刻回京城,不得借任何理由推诿延迟。“
言逸双眸一凛。
他淡淡嗤笑。
“皇令?父皇在宫里有太子和四皇兄侍奉左右,怎会想起我这个宫女所生的儿子?想必心心念念惦记我的,是襄亲王吧?”
“哼!”
苗若晴挑衅地看着言逸。
“谁的命令不都一样?逸哥哥终究要回京城的,这座破城阙和这里的人,都只是你梦中幽影而已,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这句话,彻底激怒言逸。
他受尽无数噬骨的折磨,那么用力才能活下来,可仍旧被人当求舍剩饭的乞丐一样看待。
他自己被当成筹码,被利用的工具,可就连他身边的人也一样要受到践踏?
凭什么?
卢伯深知言逸心思,见他怒上眉头急忙过来安抚。
“公子别生气,苗姑娘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咱们这就准备回京城吧!反正早晚要回去的。”
“我不!”
言逸坚定如铁,冷凝似冰吐出几个字,“我不回京城。”
“你说什么?”
卢伯蹙眉,苗若晴也一脸不可置信。
“你不回京城?逸哥哥,你真敢违逆皇令?你疯了?”
“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言逸语气无比沉静,淡漠。
“父皇早下旨将我贬黜为庶人,我已非皇族中人,自然不必要回京城,若晴你如果对我还有一丝当年情义,就请你给襄王回信,我言逸,绝不受任何人摆布,控制。”
“你疯了!”
苗若晴痛心疾首,含泪重复刚才的话。
忽然,她一把抓住言逸手臂:“逸哥哥,就为了一个苏小七,你当真连命都不要了吗?她就那么重要吗?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初我真该一剑杀了她……”
“你敢杀她?”
言逸眸中充满鄙夷。
“她手里握着你救命用的药引子,你敢杀她么?”
“哼!”
苗若晴冷笑:“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苏小七早就想我死了,若不是看在你逸哥哥面子上,她会给我药引子?”
言逸和卢伯蹙眉,的确,她这句话倒也没错。
苗若晴继续道:“何况刚才我是撵走那个死丫头才传的口谕,也算留她一命,但若另有人要杀她,我也阻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