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悲剧里,他们俩谁也不无辜,即使这一切又是一场新的骗局,只要他不存在了,那么一切阴谋也就都不存在了。
有时候,或许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才是最有效的。无论如何,这个男人必须死。
安乐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屋内任何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她望向站在一边的段零几,眼神逐渐变得怨毒。
许是察觉到她的眼神,段零几突然抬起了头,四目相对,把她吓了一跳。大概是心虚,安乐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我累了,我想睡会儿,你先出去吧。”她疲惫的说道。
“好,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段零几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没有看见,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眼中突然释放出的戾气,与他攻破城门那一日如出一辙。
周围一片寂静,她重新躺下,努力竖起耳朵想听清外面的声音,却什么也听不见。许是周遭太安静了,对身上的疼痛愈发敏感,她感觉浑身像被蚂蚁咬着一样,还是那种长着毒针的蚂蚁。
不知道躺了多久,门再次被人打开了。
以为又是段零几,她头都懒得偏,有气无力的说道:“又怎么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许久未见,怎么脾气还见长了?”
听见这个声音,她蹭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不小心碰到手肘,一股触电感流遍全身,疼得她闷哼一声,又重新倒了下去。
“父……父王……”她捂着手臂,艰难的喊道。
来人正是肃宁王,他此番是来找巫术师寻一味解药,原来他是不需要亲自来的,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安乐,所以乔装打扮溜了出来。
“诶?嘘,”肃宁王一个健步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隔墙有耳,叫爹。”
因为身份特殊,他并未告诉他们他的真实身份,就连安乐也是他派人偷偷送来的。现在群雄割据,所有诸侯王都在虎视眈眈,他不能给对手留下一丝破绽。
安乐了然,沉默的点了点头。
见她定定的看着自己,肃宁王有些不自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看着他活蹦乱跳又有些憨憨的模样,安乐双眼一红,想露出一个微笑,却不小心泪水哗哗的落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没错,是他,他还活着,自己真的穿越了。她对他太熟悉了,他身上的每一处细微差别,他的每一个小习惯,她都了如指掌。这时候的他还很年轻,他们的关系还没有破裂。
见她哭了,肃宁王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着眼泪,眼看着越擦越多,他更加手足无措了。
“哎呦,我的宝贝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这里受委屈了,是不是他们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肃宁王气鼓鼓的说道。
安乐泪眼朦胧的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肃宁王没有把她哄好,自己突然眼眶一红, 也开始抹起眼泪来。
“都怪我,是我没有想到宫里竟然有敌国的奸细,也没有让人留意你的膳食起居,才让你不小心中了毒,受了这么大的罪,都怪我……”
闻言,安乐扑进他怀里,说道:“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相信段零几。
说着说着,两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安乐艰难的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肃宁王的脸,小声说了一句:“真好啊,还活着……”
闻言,肃宁王一把推开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脸严肃的说道:“说什么呢,有爹在,你不会有事的!”
安乐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原来他以为她是感慨自己还活着,却不知道她庆幸的是他还活着。
就这这时,肃宁王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突然凑近她悄悄说道:“我看那个小药童不错,等你身上的毒解了,把他也带进宫里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吧,以免再有歹人给你下毒。”
“不……咳咳咳……”安乐一激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那可不行,他绝对不能进宫,她甚至开始后悔让父王看见他了。可以的话,她恨不能不要和他产生一点交集。
真是见了鬼了,为什么偏偏穿越到他们初见的时候呢,难道是上天想让自己再一次重蹈覆辙?不至于吧,他们玉面族人到底做了什么孽啊,要这样被反复折磨。
诶,不对啊,现在她才是拥有了上帝视角的女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了如指掌啊,为什么她要这么怂呢,她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恋爱脑的傻缺了,她现在是妥妥的主角啊。
她怕什么啊,谁玩死谁还不一定呢,想到这里,她的底气一下子足了起来。她记得,当初为了感谢段零几的救命之恩,她给他留了半块玉佩,告诉他以后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可以带着这半块玉佩来找她。
后来,他杀了他的师父,却谎称自己无处可去,被她留在了身边。他借着为师父报仇的名义,暗中发展势力,最后成为了国中最大的祸患。
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够理智也够心狠,他是一把很好用的刀。或许,这把刀,这一次可以用来为她所用。
“那个小药童呢?”她突然问道。
肃宁王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门口。
此时,段零几正默默的站在门口的拐角处,他们看不见他,他却能听见里面的声音。他依旧一副冷面寡言的模样,让人猜不透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只听见屋内的安乐突然唤了一声:“段零几,你在外面吗?”
“来了。”他应声走了进来。
他那张脸也着实没法让人平静,尽管刚才做足了心里建设,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没忍住冷了脸。
冷静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
安乐将头撇向一边,问道:“我体内的毒什么时候能完全清除呀?”
“大概还需要两周左右。”段零几不卑不亢的回道,从始至终,他低垂着头,没有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