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帝国远争军大帐。
明亮的煤油灯的照射下,云河扬着头,脸上显出桀傲的神色,目光所向正是他的顶头上司谬亚。谬亚此时正被气得浑身发抖,而在他身旁萧乾正气定神闲的坐着。
“你……”谬亚身子乱颤,极力的表达自己的怒不可恶。
“请原谅我的错误,长官。”云河口里道歉,嘴角处却分明孕着笑意,哪里有半分诚意。
“这是道歉就能了事的吗?她可是一国公主,你放走她是私纵敌酋,我要送你上军事法庭。”
“我并非有意放她,只是当时她跑得太远了,我抓不住她,如果因为这就要上军事法庭的话,那么该上军事法庭的首先就是你。”
“你……”谬亚又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说道:“凭什么上军事法庭。”他本来是要说,你凭什么让我上军事法庭,结果急中出错说成了你凭什么上军事法庭。
这下连一直表现沉稳的萧乾也不禁莞尔,随即收敛笑容正色道:“好了,你们谁也别争了,这件事我大概听明白了,谬亚”他转向谬亚,后者此时正一脸的愤慨,见他转过脸来忙换上一脸肃容,萧乾很满意他的表现,微笑道:“你阻截亚文时,战术安排正确,虽然最后被她逃出,但足见能力,我决定升你为副统领衔,到我的参谋部里担任作战参谋怎么样?”
谬亚喜出望外,要知道到参谋部担任作战参谋是升任高级军职的必经之路,这种好事叫谬亚怎么能不高兴。
“谢元帅栽培,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以报元帅知遇之恩”说着竟要朝萧乾下跪。
萧乾连忙将他托住,微怒道:“赶快起来,什么叫报达我的知遇之恩,你我都是为帝国效力岂能顾忌私人恩怨。”
谬亚惶恐,连声说:“属下失言,请元帅则罚。”
萧乾宽和一笑,道:“这点小事我责罚你干什么,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是”谬亚敬了个礼,退出帐外。
萧乾见谬亚去得远了,才看向云河,目光也转为严厉,道:“你闯下大祸了。”
云河垂首不语,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桀傲之气。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很能说吗?来,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放走亚文。”
云河沉默了一阵,说道:“让我对一个女人挥剑我真的做不到。”
“鬼话,糊涂”萧乾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要是一个女人拿刀来杀你你也不还手?”
“这……情况不同。”
“有什么不同”萧乾微怒道:“她的确是没有对你挥刀,但在她的指挥下,无数的精灵相你的手下你的同胞挥出了弯刀。在这些手下和同胞之中难道就没有女人么?”
云河默然,往日犀利的词锋早就被丢到太阳系外面去了。
云河不说话,萧乾也不开口,两人相对沉默,良久萧乾开口道:“你武功不错,军略也还可以,但还不够果断,这战场还不适和你。”
云河听出了萧乾的弦外之音,心中立刻慌乱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道:“元帅我知错了,下次一定不再犯了,您就让我留在军中吧,那怕降我的职让我从士兵干起也行。”
“不行”萧乾用明亮的棕色眸子凝视着他,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你必须马上离开部队,不过…”他狡黠的一笑透出几分和年龄不符的孩子气“我看得出你是个可造之才,出于为国家积累人才的考虑,你虽然不能留在军中,但我会给你签署一份命令把你送到响水河军校去读书,先锻练几年再到军中供职。”
“响水河军校”云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响水河军校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帝国最顶尖的军事学院,帝国军中历代最璀灿的将星几乎都出在这里,被称为座落在响水河畔的战神殿。这样一所学院是云河做梦也想不到能进去的。在看到萧乾微微点头表示确认之后,云河兴奋的叫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塞到萧乾手里。
萧乾拿起东西一看,郁闷的发现这居然是几天前被云河勒索去的辛法镇马提尼酒,当时明明记得已经喝完了,现在却发现还剩下半瓶看起来是被云河偷藏起来了。
萧乾郁闷的捧着瓶子发呆,听见云河在耳边说话,声音肯切,语重心长。
“元帅,这酒你还是先收起来吧,免得一会被人看到了误会是我贿赂你,你这么大岁数了倒没什么所谓,对我的影响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萧乾彻底抓狂,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突然觉得把你送到响水河军校真是个错误。”
“那去哪?”云河眨了眨眼,一脸的恬不知耻“军官训导团?”
军官训导团是直接隶属于帝国军方的一个军官培训机构,学员素质极高甚至还要超过响水河军校,但因为招收人数太少,又只面向军队内部所以名气远远比不上响水河军校。
萧乾彻底崩溃,哭笑不得了一阵之后,重重的给了云河一巴掌,笑骂道:“快给我滚回去收拾东西吧。”
“是,是”云河见好就收转身出了帐篷,临出门的时候有顺走了萧乾撂在武器架上的一口重剑。
这剑显然是萧乾的藏品,比起云河所用的制式重剑要强得多,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就换掉了原来那把。
在返回营房的路上云河又起了促狭心思,他一路上低着头谁和他打招呼都不予理会径自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一起同生共死过的汉子们感情最是真挚,大家也大概知道之前的事情,见他这副样子心中都有了不好的想法,整个斥候七标近百名斥候都不约而同的朝他的帐蓬围拢过去。
德罗也在其中,一挑帐帘正看见云河蹲在地上收拾行李,脸上神情落寞,跟他同住一间帐篷的成阳呆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看着两人这副样子,斥候们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德罗冷哼了一声愤愤的说道:“不就是跑了个娘们吗?至于这样,我看是因为担误了谬亚那个家伙升官吧!”其实他心里也知道亚文的重要性,撵走云河就算责罚的有些重了也不失公正,但既然涉及到了自己兄弟,公正还算个狗屁。
“就是我早就看谬亚那个家伙不顺眼了,要不是老子信佛忌杀生早就宰了他吃肉了,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肉说不准还是臭的呢。”
“肉是不是臭的我不知道,不过他的人品却一定是臭的。”
“可不是么,上回我亲眼看见,他摸进一个猪圈去找母猪泄火。”
就在大家越说越激动,各种莫须有的罪名通通扣到缪亚头上的时候,云河突然抬起头,脸上绽开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各位,你们误会了,我没被开除军籍,只是被安排去响水河军校读书。”
这下在场众人连同成阳在内全都愣住了,德罗最先回过神来,他轻轻吸了口凉气,惊叹道:“天啊,响水河军校,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他的吃惊是有道理的,在场众人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是军校毕业生,而他也不过就是个鹿丹郡军校的毕业生,比起响水河军校,用他自己的话说,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怎么会呢,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了。”云河微笑着说。
“那就好。”德罗点点头,云河突然发现他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心中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德罗已经扑了上来,口中同时大叫:“弟兄们这小子敢骗咱们,给我打。”那样子完全就是个流氓头子,哪有半点当长官的样子。
“你当兵前是干什么的?”云河被压住前只来得及问上这么一句话。
“收保护费的。”德罗咬牙切齿的说道。
在他带头之下,斥候们群起而扑之,小小一间帐篷突然装了近百人,立刻四分五裂,布匹轻脆的撕裂声中,斥候们将云河举过头顶,朝天上抛去。
“万岁……”嘹亮的呼声止不住的响起。
这种情况下,只有这种粗鲁的举动才能表达这群汉子心中的喜越之情。可惜的是战场上不许饮酒也没有过多的食物,因此狂欢之后斥候们只能吃上一些作为早餐的油腻但热量丰富的燕麦片,不过这也不能挡住这群汉子的兴奋之情,他们大呼小叫的声音引得其他部队的同袍们纷纷侧目。
欢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早餐结束。这时候早已是天光大亮,放眼望去落日平原上百草枯黄,其间点缀着片片白雪骄阳初上,一群群留鸟漫天飞舞,寻找着吃食的机会,如此盛景让连日来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斥候们的精神焕然一新,然而云河却不得不离开了。
本来帝国军在来的路上以经将联军扫荡一空,就算有些残余也都不成气候,以云河的身手根本不用在乎他们,但斥候们还是送出了十里之遥。
关外苍凉萧索的官道上,回荡着斥候们简单质朴的祝福,久久不曾散去。
“早点回来,争去回来就给我们当头,把缪亚那个混蛋挤下去。”
“在军校钓点漂亮妹妹吧,千万可别闲着了。”
“呵呵,俺也不知道说啥,就……祝你一路顺风吧。”
……一声声祝福中,云河策马东去,马头所向之处,山河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