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日里云河一直忙着处理部队中的事,埃贡简单交割后就可以潇洒的离开,他却必须熟悉各种账目,牢记队长以上军官的名单,甚至于还必须了解他们每个人的性情,可以说他这些日子以来忙的是天昏地暗。而每到闲暇的时候他就难免会想起埃贡和他走时候说过的话:“即使是最糟糕的和平也要强于最美好的战争。”
埃贡是怯懦的指挥官,也是洞悉战争本来面目的智者,恍惚间他发先自己竟然分不清这两个埃贡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幻,又或者根本就是一体两面而已,恰恰是因为他的怯懦才是他能够洞悉,看到云河这些彪炳煊赫的军人们所看不到的事情。
此外云河还见到了他的老战友,第一次落日战争时曾与他在德罗麾下并肩作战的成阳,此时他已经坐上了千人长的位置。
时隔数年,两人的容貌都有了不小的变化,数年的行伍生涯,以及落日平原恶劣的气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的多,虽然是二十几岁的人但看起来就像三十岁的样子,原本就颇为英俊的脸庞被岁月打磨的更加棱角分明,整个人的气质也更向硬汉的方向靠拢了,不单是外冒连往轻浮的性格也变得沉稳的多,见到云河时也不再老大老大的叫个不停,不过这却让云河感到有些生分。
就这样,日子在平淡中一天天过去,一直到了四月底,在这草长莺飞的季节里,连以荒芜苍凉著称的落日平原都平添了几分活力。
四月十七日中午,云河从平原上打猎归来,他这一上午的收获可不算小,整整两只野鸡,四只野兔,还有一些斑斓条纹当地人称之沙罗兽的小兽,落日平原比不得内地,这里交通不便,连支撑十万大军的补给都有些困难,云河虽然贵为一军首长但平时吃饭也很难见到荤腥,这些东西带回去刚好可以打打牙祭。
策马入城,守城的士兵认得自己的长官因此并不加以阻拦,一路奔到绿楼之下,还没等云河下马,他的勤务长布勒辛,一个身高五尺的胖子颠颠的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对他说:“大人,天京来人了。”
“哦?这么快?”云河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他翻身从马上跳下,随手将打来的猎物塞到布勒辛的怀里,吩咐道:“我先上去看看,你把这些带到后面去,唔,中午的时候做只野鸡,晚上的时候做只兔子,那几只沙罗兽打的不容易,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掏到一窝不,等那帮家伙走了再做。”说完便径自向楼内走去。
布勒辛抱着一大堆猎物愣了一下,随即便对着几个士兵大叫起来:“你你….过来抱着这东西跟我到后厨去……”
云河缓步走到楼上,刚推开椭圆形办公室的门,就看到瘦长脸型,唇上蓄着八字胡的***在办公室正中。
那人一见云河进来,立马迎了上来,面无表情死板板的说道:“云河大人,下官是参谋本部的机要参谋巴克尔,此次前来带来了参谋本部的命令。”
云河喝了口水,问道:“唔,什么事?”
“是这样,参谋本部希望你能回拉法要塞一趟。”
“拉法!”云河一口水喷了出来。
“是的。”
“那要走上半个月呢。”
“没办法。”巴克尔耸了耸肩:“是参谋本部的命令。”
“好吧。什么时候动身。”
“最迟是明天一早,不过最好现在就动身。”
“为什么?”云河不解的问。
“是这样的大人,下官在军校时学的是军事气象学,现在这天气看起来,明天这附近可能会有大雨,路会变的很难走。”
“那……”云河可不想在雨里赶路,只得答应下来:“好吧!我现在去准备准备。”
云河用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打点行装,然后便会同巴克尔带了十几个扈从骑士向拉法出发。
路上的时候云河问巴克尔。
“巴克尔参谋,参谋本部这次找我回去是什么事啊?”
“对不起大人,无可奉告!”
“那巴克尔参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去拉法了呢?”
“对不起大人,无可奉告!”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啊?”
“对不起大人,无可奉告!”
云河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但巴克尔始终都是那一句无可奉告,最后云河不由得有些恼火,问道:“我说巴克尔,你除了那一句对不起大人,无可奉告之外还会不会说点别的啊!”
“对不起大人,无可奉告!”
“……..”
“第二天早晨,云河回望林茨,虽然早已看不到了,但云河可以那里绝不可能有那怕一丝一毫下雨的痕迹。
“喂,巴克尔,你不是说会有雨吗,为什么没下?”
“对不起大人,预测天气是一项十分困难的事情,您必须允许误差的出现。”
“那么说今天是不会下雨了?”
“不一定,大人,也许马上就会下。”巴克尔话音刚落,天上就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才走了几步路雨便大了起来,等云河张开嘴想要说话的时候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巴克尔…….”
“大人!根据眼前情况判断,我们应该找地方避雨!”没等云河说出话来巴克尔便把他打断了,而云河想说的这句也就成了千古之谜,其实也许可能让云河把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的历史就会随之改变也说不定。
云河眨眼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他要说的话也变成:“这落日平原到处都是旷野,让我们上那找地方避雨。”
“那大人,我们就快些走吧。”
一行十余人在大雨中一路纵马狂奔倒也不失为一道风景,只可惜此时并无人来欣赏,不过话说回来,此时天降大雨又是在这莽莽荒原之上那里会有观众。
堪堪到了中午,这场雨才算停下来,云销雨霁,天空一片澄明,一轮金灿灿的太阳就悬于天空的正中,万丈阳光洒下烘烤的几人身上暖洋洋的,衣服也很快就干了。
“大人,停下休息一会吃口饭吧!”一个扈从骑士建议道。
云河看看时间,发现的确是到了吃饭的时候,便点了点头,那些骑士见他点头欢叫了一声,纷纷跳下马来,打开自己的包裹,准备从里面取出面饼和肉干充饥,结果包裹刚一打开,他们脸色都是一苦,原来由于走的匆忙,他们所携的干粮等物,都忘了用油布包上结果适才一场大雨,竟然把这些东西全毁了,看看已经变成一团烂泥的面饼,和勉强能看出模样的肉脯,想想里下面一个镇子还有差不多一天的路程,云河和扈从们差点没哭出来。
没办法云河只得命令扈从们四处寻找吃的,好在落日平原物产丰富,不多一会一场颇为丰盛的午餐就准备好了,众人此时早已饿得透了,风卷残云般的吃完,小憩了一阵,又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一行人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于第十五天的中午赶回了拉法要塞。
此时的拉法要塞比之三年前又是另外一番光景,由于不在作为前线,拉法的商业职能便体现出来,内地和落日平原的商旅货物均需由这里经过,整个要塞之内到处充斥这繁忙的气息。
云河几人策马入城,根本来不及休息,便在巴克尔的引导之下,直接赶往参谋本部的拉法区总部。
几个人沿着长剑大道一路东行,走到第二个岔路的时候调头向左,转到一条叫不出名字的横街之上后,又转了七八个弯当众人感到晕头转向的时候才终于来到了参谋本部的所在地,一座高达五米的小型要塞。
说这里是小型要塞一点都不夸张,因为这里具备包括护城河在内的几乎所有要塞的特征,要塞吊桥和大门都打开着,露出拱形的门洞,门洞的上方悬着一只金色的飞鹰,飞鹰右爪紧握着一柄长剑,左边则抓着一支盛放的罗兰花,这就是参谋本部的标志。
走到距离参谋本部还有百米的地方,巴克尔突然提醒道:“大人,请下马。”
云河知道这是参谋本部的规矩,也不多说什么便跳下马来,同时命令手下的扈从们就地解散,自己则同巴克尔一同走完这最后百米的路程。
“巴克尔参谋,您回来了!”守门的士兵显然是认得巴克尔的,一见面便热情的打招呼,一转眼又看到云河:“这位一定就是,云河大人吧!总参大人(按帝国军制,参谋本部为军队最高机构,其下方为各大军团,其最高长官为总参谋长,元帅系战时临时职衔)说了如果云大人到了可不必通报直接放行。”
“恩!”巴克尔点点头,带着云河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