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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鳌仙(中)

眼前又是一阵强光,再睁开眼,场景变到了自己小区门口,吴木知道这是到了鬼节那天了。看着天已经擦黑,路上行人行色匆匆,还有三三两两在十字路口烧纸的。再一眨眼,街上平白比刚才多出来不止一倍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各异,有旧年代打扮也有现今穿着的,如果不看表情和动作仿佛这就是个热闹的街区一样。再看烧纸的地方冒出的烟灰都变成了一张张的钱,有不少“人”在周围或伸手在空中抓,或捡地上掉落的,也是好不热闹,诡异的同时由于这些“人”动作迟缓就好像慢动作一样,还透出这么一丝好笑的感觉。除去这些拿钱的“人”,更多的人就是在街上缓缓踱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似乎又漫无目的。

这时,吴木看到自己走出小区,站在小区门口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好像下定决心一样紧走几步向着超市走去。

“小吴啊,你仔细看看烧纸的地方。”

经干爷一说,吴木又仔细看了一下烧纸的地方,这回看出点门道来。凡是烧纸时候按照规矩都要画一个圈,留一个开口朝向去世家人方向,寓意着专门给家人烧的钱,不要被外人抢去。就看到烧出的黑烟和烟灰变成的纸钱,都是从一个方向冒出来,就是烧纸时候画的圆圈所留的那个开口,而开口处都是站着一个“人”伸手直接拿钱,他拿到的钱十之八九,其他“人”都是离圈两米开外捡他没有拿到飘出来的钱。再看有一个没有画圈的烧纸处就没有规矩了,纸钱四处飘散,所有“人”也都围着抢。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鬼也有鬼的规矩。画了圈的,就是有主的钱,其他鬼不能抢,而钱主收钱时候也不能全收,十之七八即可,其他的留给其他的鬼,也算见面有礼。至于没画圈的,那就是无主之钱,就是大家都能拿的。还有一种,钱主早就转世投胎了,自然不会来收钱,那样也是无主之钱了。”

“嗯,干爷,我也看出来了。那所有的鬼都会守规矩吗?有没有不讲规矩的?”

“嘿,说起来,鬼,可是比人守规矩多了……”

再看自己已经买完水果和烟,匆匆的从十字路口跑过来,似乎是急着回家没有留意,一脚踩进了一个烧纸的圈子。吴木看到这个圈子里的纸其实已经快燃尽了,烧纸的人也是已经走了,只剩下星星点点火星,自己梦里看到的老大爷就在圈口拿钱,其余三三两两在周围拾捡,而自己踩进圈子一边,并没有踩到那一堆纸灰,但是就看到一阵旋风平地而起吹着所有的纸灰像自己吹去,而自己下意识的一挡,纸灰就如满天飞雨弄了一脸一身,眼看着还有钱飘到了自己提的袋子里。再看老大爷停止了拿钱,冷冷的盯着自己,周围拾捡的也都停住动作,看向自己。

手忙脚乱拍拍身上的纸灰,画面中的自己有急匆匆往家里走,走了几步停住了,回头向老大爷方向看去,老大爷见自己转身似乎能看到他,伸手就指向自己提的袋子里的钱,眼神冰冷,而周围捡钱的人也都伸出手指向袋子里的钱,时间好像停住了一样,这个情景在吴木看起来十分诡异,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而自己丝毫没有领会,转身小跑着往小区奔去。

再一眨眼,画面中自己和媳妇已经睡着了,吴木发现那个大爷就站在自己床尾,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冷冷看着床上的两人。吴木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看不见还罢了,看到这么个鬼就这样半夜站在自己床尾盯着自己,任谁都会细思恐极,比刚才看到跟着自己回家的白衣女鬼似乎更让人觉得心里发毛,毕竟看不见的话,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带回来什么东西。

接下来的事就是画面中自己惊醒,接着媳妇做梦醒来,到两人检查大门锁好,媳妇继续睡去,自己坐在客厅倒出袋子看到纸钱,再到打开电话枯坐到天亮。期间大爷一直在自己所坐的沙发后盯着自己,也没有什么行动,直到天亮起才渐渐消失。

再一闪就是自己在十字路口烧纸的时候了,大爷还是站在自己画圈的出口,不同的是这次大爷没有拿钱,任由着钱从出口飘出被其他“人”捡去,只是拿了自己烧的一盒烟,拿出一只抽了起来。纸钱和香烟烧完,自己恭敬的拜了一拜,转头走了。再看老大爷的脸上虽然还是毫无血丝,却是少了冰冷,似乎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满意。

“鬼啊,其实讲究的很啊,你拿他纸钱,他就会找你,因为那是你欠他的。你多余给他烧的纸钱他也不会要,只当人情送给其他鬼。你拿他几张钱,他拿你几盒烟,公平合理。”

“哦。”吴木若有所思。

“他们这些还没排上轮回转世,或者还不想转生的,在那边也是很难过的,每年就这么几天能出来接受供奉,有家人记着的还好,拿点香火钱能过得好一点倒在其次,能再见见自己家人,看到家人还记得自己,也是个宽慰,但是没有家人记着的只能捡拾一二,徒增伤悲。”

“干爷。”

“嗯?”

“……没什么。”吴木心里想起了自己姥爷和姥姥,爷爷奶奶去的早,吴木印象已经很浅了,但是从小跟着姥爷姥姥长大,到两位老人故去,和自己感情比父母都深厚,这些年外出求学工作,已经好几年没去看下老人了,这时却又勾起了他对姥爷姥姥的想念。

干爷也没有说话,笑笑看着吴木,眼睛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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