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墨绿色的电动车行驶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漆黑边的椅座上是一个穿着阔腿黑裤白衬衫的女孩，裤腿口的毛边随风飘飞，前面的置物筐里是捏的湿漉漉的纸团。
于飘然松开电动车的加速把手，缓缓停在了街边，用仅有的湿纸团拧了一下鼻子。
大街上的店铺橱窗里展示着长链斜挎包和五颜六色的海报，黑黄相间的出租车偶尔扎堆在载客区，垃圾桶里塞满了饮料瓶和传单。
于飘然环顾四周，不知道离学校多远了，想不到要去哪里，要不然就去酒吧。
地图搜索“酒吧”两个字，第一个出现的是金成夜市。
徐嘉杰的手机叮铃铃地响着骚扰电话，他拿着自己的怪味鱼丸，走在两边的夜市摊中间。
这时，一个女孩嗖的一下出现，正好和自己的鱼丸来了个亲密接触。
徐嘉杰的食指抖了一下，看着对面的女孩仰起脸，齐齐的刘海，脸上亮晶晶的尤其是鼻头。
“啊，抱歉，你衣服……”缓了一会，徐嘉杰目光下移，看见了对面女孩雪白的衣服上一条巨大的番茄酱印记。
于飘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对面瘦高的男子，窄窄的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沉静。
“我鱼丸把你衣服弄脏了。”徐嘉杰尴尬地指了下女孩衣服上的番茄酱。
徐嘉杰看了看远处的服装摊，挂着两三件防晒服：“稍等一下，我给你买件防晒服遮一下。”
于飘然穿上浅灰色的防晒服，嘴里不住道谢：“谢谢，谢谢。”说着话鼻孔冒了个小泡。
徐嘉杰不好意思提醒她，看到旁边的关东煮老板身侧有一叠面巾纸，转头说：“你吃晚饭了没？我请你吃关东煮吧。”
于飘然本来想去酒吧，大一离家来一场不醉不归。但看到对面小哥哥这么善良，今晚不醉不休的念头弱了下去。
“好。”
“你看看要吃什么？”徐嘉杰站到摊前，“这里有海带，福袋……”
“我要这个，还有这个。”于飘然手指悬在玻璃上面，指了两个。
徐嘉杰准确地对应了一下：“这两个，再加这个，还有这个，谢谢，这些。”
“老板，借你几张纸。”徐嘉杰伸手扯了面巾纸递给于飘然。
“看你应该是高中生了。”徐嘉杰折返回去买鱼丸，提醒老板加上番茄酱。
“没有，我上大一了。”于飘然回答说。
“大一，是A大吗。”徐嘉杰说。
“是的，你怎么知道，”于飘然惊讶地问，“难道你是学长？”
“没有，我也是这届的新生，这附近只有A大了，”徐嘉杰咬了口鱼丸说，“你怎么跑这么远，还哭了，想家不适应？”
“没有，”于飘然说，“我被骗了。”
一想到伤心事，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被骗了？被骗钱了吗？”徐嘉杰放下鱼丸签，于飘然的关东煮还没有吃。
“不是，我失恋了。”于飘然抽了两下鼻子。
“你慢慢吃，边吃边聊。”于嘉杰听了这个理由，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我今年暑假的时候高考毕业，加了A大的新生群，”于飘然放下关东煮，两个手攥紧了长一截的袖口，“后来有一个学长加我。”
“嗯，然后呢？”
“他说他是A大的学生会会长唐铭泽。”
徐嘉杰一挑眉：“哦。”
“然后我就恋爱了，”于飘然哽咽着说，“他说我很可爱，聊了一个假期。”
“这不是挺好的，开学就有学长罩着。”徐嘉杰奇怪地问，伸手拿了串关东煮递给于飘然。
于飘然一下子就哭出声来：“结果开学之后我去学生会找这个人，唐铭泽却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于飘然哭声太大，徐嘉杰不得不拍了几下她的背，劝她不要往心里去：“没准那人都不是A大学生，混到群里就是骗你这种刚上大学的新生。”
于飘然哽咽了几下：“那我几个月的感情呢，都算什么？”
“你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问一下比较好，万一是大四老学长逗你呢？”徐嘉杰忽然想到。
于飘然抽抽搭搭地点开QQ，发了一句话：“你不是唐铭泽?”
发送失败的红色感叹号立在了眼前。
“你到新生群里找找看。”
于飘然开始拼命刷新生群，从头到尾，果真没有这个人。
于飘然这下彻底崩溃了，一边看到这个悲惨消息的徐嘉杰觉得于飘然似乎有些受不了打击的样子，建议说：“那边有个小黄花酒吧，氛围挺好，我陪你去。”
徐嘉杰扶着一手还拿着关东煮汤的于飘然，推开小黄花酒吧的门。
进门的走道上挂着一块厚板子，上面钉着好多驻演过的乐队照片，里面的横梁和桌椅都是明黄色的，舞台很低，只有几寸高。
徐嘉杰扶着于飘然坐在靠窗的位置，窗户钉着七扭八歪的黄色的长木条装饰，所以其实也看不到窗外。
徐嘉杰在冰箱里拿了一个蓝色细瓶的酒，看了一眼度数，还可以，于是拿了两瓶。
“放心，我酒量还可以。”徐嘉杰拿起酒瓶启，帮于飘然也开了一瓶。
于飘然此刻心情很糟，一团混乱。
喝了一口，呜呜地说：“太丢人了，我今天还去问了叫唐铭泽的学长。”
“不碍事。”徐嘉杰说。
“我还想加学生会来着，现在太丢人了。”于飘然落寞地看着舞台上抱着吉他跳跃的乐手。
“你想加学生会？”徐嘉杰问。
“嗯，都说好了的。”于飘然闷闷地说。
乐手正在唱着某个日语歌曲，曲调轻松欢乐。
“不要放弃，我明天也要去交学生会的申请表。”徐嘉杰喝了一口酒，看向于飘然。
于飘然想起对面的人也是A大的：“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徐嘉杰，”徐嘉杰掏出手机，“加一下微信吧。”
“好的，你扫一下我吧。”于飘然找出自己的二维码，新的朋友显示一个红色的气球，黑色的头像是个男生手臂的纹身。
于飘然在手机上打下：“我叫于飘然。”
“明天我去交申请表，你和我一起吧。”徐嘉杰点了确认。
“好吧。”
从酒吧出来，徐嘉杰打了个出租车回校，坐在了后面，于飘然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坐在了后面。
司机回头问：“你们去哪个门？”
于飘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哪个门。”
徐嘉杰说：“那就去北门吧。”
车嗖的开起来，一路上很平稳。于飘然乖乖坐着，始终保持和徐嘉杰15厘米的距离。
“北门到了。”司机说。
徐嘉杰下车看了一下周围：“走错了，这个门离操场近。”
于飘然已经啪地关上了车门，出租瞬间就接上了前面的学生。
进了北门，校宣传棚一个连着一个，晚上挂着成串的灯，前面小坡上是两家餐馆，灯火通明。
徐嘉杰身形高挑，那种人堆里一眼能看见的类型。
于飘然生怕再遇到白天的学长，一直躲在徐嘉杰身后，但是走过了宣传棚，到餐厅那里也没碰到，估计是回去了，才微微松口气。
路过的女生对徐嘉杰纷纷投来目光：“你看，帅哥。”
“应该是学弟吧。”
一个拿着迎宾花的少女拦住了徐嘉杰，递给他一个卡片：“你是新生吧，橙子餐厅，欢迎你来。”
徐嘉杰匆匆点点头，拉了下于飘然：“你看你们系的群。”
于飘然急忙点开，慌张地说：“晚上九点新生宿舍开会。”
两人互相点点头，跑过小坡，路过体育馆的时候，于飘然猛得抓住徐嘉杰：“那边有自行车。”
徐嘉杰和于飘然一人一辆自行车，往宿舍方向奋勇骑去。
“这可怎么办啊？”于飘然几乎要哭出声来，“我还喝了酒。”
徐嘉杰问：“你宿舍在几号楼？”
“13号楼。”
“哪层？”
“一楼最边上。”
“那还好。”徐嘉杰说。
路过女生寝室的时候，徐嘉杰没有往前走，直接跟着于飘然到了女生宿舍楼底下。
看着于飘然进了宿舍楼，他敲了敲于飘然宿舍窗户。
一个女生来开窗，徐嘉杰对着栏杆说：“于飘然马上就到。”
女生点点头对他说：“没事，老师还没来。”
徐嘉杰点点头，调转车头骑走了。
于飘然跑到宿舍，一开门，几个女生都看向她.。
老师刚到，还算友善地看了一眼她：“于飘然是吧，快进，跟你们说说寝室规则。”
老师走后，于飘然拿纸巾擦了擦汗打乱的刘海，一个女生说：“小然，刚才有个男生来敲窗了，是你朋友吗？”
于飘然含糊地嗯了下，在衣柜里拿了睡衣换上，抱着沾了番茄酱的白衬衫去水房洗。
结果站在水龙头那，于飘然发起了愁。
一没有洗衣粉，二没有热水壶，连盆都没有。本来应该去购入的寝具都没有买，只有一床被子和牙刷牙膏。
番茄酱污渍怎么都洗不下去。
对面一个女生看不下去了：“同学，你这样是洗不掉的。”
于飘然抬头尴尬地笑了笑：“应该有那种强力去污剂。”
“你说的是衣领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