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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朽之物

陆沉穿过无人的马路,朝孤儿院的方向跑去。原本人山人海的街道现在已经变得空无人,车辆拥堵在大马路上,随处可见的红色警戒灯仍然在不停地闪烁。或许是十年前的阴影仍然留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心中,灾难来临之时,这座城市的军民们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高度凝聚力。

一枚枚闪着赤红色火光的飞弹发出撕裂空气的声响,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掠过陆沉头顶的天空,朝远处飞去。数秒之后,振耳的爆炸声和热风扑面而来。

看来作战已经正式开始了,他必须尽快赶到找到陈爸!陆沉这样想着。一路上,他不停地给陈爸打电话,可电话那头就是不接!

“喂,小哥!”有人在背后叫住他。

陆沉回过头,只见昏暗的巷口处站着一个衣着破烂、满身尘土的男人。男人叼着一根烟,满头乱发,看起来像是一个颓废的流浪汉。然而他却用鹰一样的眼睛看着陆沉。

“请问刚才是你在叫我吗?外面很危险,请尽快到避难所避难!”陆沉说道。

“既然知道危险,你又为什么在大街上乱跑?”

“抱歉,我恐怕没有时间回答你的问题,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最好赶快离开这里,从刚才动静来看,战场离这里并不是太远!”

“那种事无关紧要,我是有事跟你说!”流浪汉指了指马路对面那栋大楼。“那栋楼的第十七层,有个小孩困在那里,周围没有其他人!”

“你说什么?”陆沉心中一骇,但随即疑惑浮上心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咯,信不信随你。说白了,别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说完,流浪汉漠然地转身走进巷子。

看着流浪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陆沉面露难色,他知道自己不该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这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怎么看都是一个胡说八道的疯子,相信他自己就是傻子。可是他一想到流浪汉那鹰一样的眼神,他没能从中看出一丝疯狂,所以又忍不住望向马路对面的大楼,咬了咬牙。

————

爆炸的中心此时已经升起一片冲天的火柱,中心温度高到难以估计,滚滚热风向周围扩散,直径一公内的空间充斥着爆炸后产生的惊人热量。就在几分钟前,部署在城市外围的导弹部队接到指挥部的命令,十枚短程飞弹从郊区发射,在卫星的精确定位下,正中目标,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化为燃烧的废墟。若是在平时,军方无论是对付什么样的敌人,都绝对不会在市区内使用这种规模的热武器,但现在是战时,而他们面对的是如同天灾一般恐怖的敌人,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否则被毁灭的就会是一整座城市!

“继续,装甲兵部队,继续进攻!”指挥部下达第二道进攻命令。按道理,在如此惊人的火力轰炸下,不可能有生物可以幸存,只要目标物还可以被称作生物。可即使是这样,指挥官依旧坚决地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命令下达的瞬间,早已在战场外围部署好的装甲兵部队从四面八方朝战场中心挺近,伴随着密集而猛烈的炮声,无数的飞弹如同暴雨一般倾泻在目标所做的核心区域。

第二轮轰炸整整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最后一声炮响消失,滚滚硝烟早已弥漫至整个战场,战士们能用肉眼看见的东西只有身前几米的距离。

“干掉它了吗!”孟长林问道。

烟尘渐渐散去,血茧重新出现在画面中。经过两轮的轰炸,血茧的表面变成焦黑色,一股黑红色的,像是血一样的液体从血茧表面的伤口流出。

“将城市外围的部队也调到战场!”

“你是要?”

“加大火力,你我都清楚,绝不能让茧里的东西跑出来。”

话音未落,整个指挥部的灯光瞬间熄灭,不止是灯光,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部关闭,周围陷入黑暗,如果此时有人走到窗边,他就会发现,陷入黑暗的远不只是指挥部,还有整个世界。

“发生什么事了?”孟长林大喊道。

技术人员紧急拨开了备用电源,一番检查后说道:“报告,全市断电!”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孟长林瞪大眼睛。

“原······因不明!”负责检查的技术人员满头大汗,眼睛里透着难以置信。

“恐怕是因为这个吧······”副指挥官指着屏幕说道。

众人将目光集中到战场传回来的画面上:充满硝烟和黑暗的战场中央,那只肉色的血茧表面的焦黑色外皮开始脱落,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光泽,仿佛与周围的世界割裂开,刺眼的雷电流淌在血茧的表面,周围的空间也随之被高度电离化。血茧仿佛置身于一场雷暴之中。这一幕,看起来既诡异,又壮观!

“这混蛋莫不是把整座城市的电能全都吸收了?”

“快看,又有变化了!”有人大喊道。

画面中的血茧开始蠕动,然后接着轮廓开始变形,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要从血茧内部挣脱出来。

“因为吸收了电能,所以提前孵化了吗?”孟长林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可下一秒,他神情一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赶忙向众人下令:“通知各部队迅速后撤,撤出战场!”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命令下达的同时,血茧周围的雷暴空间忽然坍塌,那些被囚禁在狭小空间里的雷电一下子全部释放,如同陷入狂暴的龙蛇,向四周无情肆虐。雷暴短暂地覆盖了整个战场,就是这短暂的一瞬间过后,无数的火光照亮了战场的凄惨。到处是爆炸后的瓦砾碎片、车炮残骸,还有数不清的烧焦的尸体······

“伤亡······汇报各部队伤亡!”孟长林的双手忍不住颤抖,不是因为恐惧,作为军人无论对手多么强大,他都不会有一丝畏惧。他的动摇是因为战场的惨状,他根本不敢想象此刻已经有多少战士被那场雷暴夺去生命,而这仅仅是因为他作为指挥官的决策失误。

“伤亡难以估计,战场情况很糟糕!”这个答复几乎冲垮了孟长林的意识,他只觉得脚下一软,但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撑住了桌子。身为总指挥,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垮,一旦倒下,军心必然大乱。

“这里的指挥交给你了!”孟长林对副指挥说道。“我要亲赴战场,与战士们共进退!”

————

陆沉喘着粗气爬上楼梯,原本他是打算坐电梯上去的,但电梯还没升上几层便忽然停下不动了。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冒险从电梯里爬出来,再顺着安全通道爬上楼去。

外边的动静很大,战场方向传来的轰隆声,震得连墙体也有些微微摇晃。但战争是军队要做的事情,作为平民老百姓的他,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好不容易上到十七层,楼道内漆黑一片,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喘息声。忽然间,一个细微的抽泣声传入他的耳朵。

他循声望去,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有人在这里吗?”他试着发出声音。可对方一听,立刻便止住了声音。

陆沉这下可以确定,楼道内确实藏着一个人。联想起流浪汉说的话,他现在顾不上吃惊,只能细声说道:“小妹妹,哥哥知道你在这里,别害怕,哥哥会带你去找你的家人!”

这话怎么越听越像坏人。陆沉有些难办。

“你继续留在这里会很危险,你的父母去哪里了?”陆沉接着说道。

长久的沉默后,黑暗中再度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妈妈不见了,这里好黑,灿灿不知道怎么回家!”

陆沉舒了一口气,他循着声音走过去。慢慢的,他看见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蜷缩在楼道的角落内。他已经大致地猜出了事情的经过,恐怕这小女孩是在外面和父母走散了,一个人太害怕,才躲到这栋楼的安全通道里。可这里是十七楼啊,他一个成年人爬这楼梯都很费劲,更别说这才三四岁的小女孩,她该是有多害怕,才一个人在黑暗中爬了那么多层的楼梯!

一想到这,他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和心疼,他慢慢地抱住小女孩,尽可能地给她更多的安全感,轻声安慰道:“灿灿乖,没事了,哥哥就现在带你去找妈妈!”

————

“谁都别拦着我!”指挥部内,孟长林大声怒骂道。“我已经决定了,要去前线指挥作战,和前线的战士一起共进退。”

“现在战场太过危险了,你可是总指挥,不能有事啊!”副指挥和其他人一起劝阻道。

“你们都在干什么,这是军令,难道你们打算违抗命令吗?你们这样还算是华夏军人吗?”

“卫兵——”副指挥官唤来了卫兵,架住了孟长林。

“你干什么?”总指挥质问道。

“老孟,你留在这里,我去!如果战后我还活着,你就是把我送上军事法庭我也认了,如果我死了,那也算死得其所。”

“郑重国,你他妈混蛋——”

“嘀嘀嘀——”正在此时,一个陌生的信号忽然接入到指挥部,大屏幕中出现的一个巨大人像,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我本来以为战场够热闹了,没想到你们这里更热闹啊!”画面中的中年军官冷冷地说道。

孟长林指挥看着屏幕中的男人,默不作声。

“你们这算什么,都争着去当烈士?”

“姓沈的,我的兵还在前线流血,我这个当主帅的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孟长林眼看着怒气又要上来。

“你冲其他人发火有什么用,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们再闹下去,局势就会变好吗?还是说你们真的想上军事法庭?”

只是简单一句话便将震慑住指挥部内紧张的气氛。屏幕中的男人虽然看不出军衔,看年纪也和两位指挥官相差不大,但他一出场便给人如君王一般的压迫感,还有掌控全局的气势。

“现在让你们的部队全部后撤,战场我们来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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