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从幽暗狭小的空间里传来,竟然让我有种脊背后冷飕飕的感觉。盯着他翻找的手顿了一会,再次忍不住问道:“什么样的秘密,跟我有关?”
他没有抬头,自顾自地寻找,但是仍然回答了我:“不止跟你有关,跟我也有关,跟很多人都有关。因为这个秘密,很多人要沉睡在地下,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很多人虽然活着,却提心吊胆,生怕哪天也要遭殃。这个秘密是个祸害,但它确实存在,所有人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低着头,目光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地上成堆的文件卷宗,不知道这些资料在这里躺了多久,里面又有多少警局不能公开的秘密,也许它们早已被人遗忘在这里,遗忘了它们曾经的重要性。我暗自猜测着,这些内容里面的任何一项被公开,也许都会给外界带来不可预料的震荡。
没人敢忽视这些资料的威力,所以他们在遗忘的同时将它们永久地锁在了这里。
我甚至来不及去想这么多卷宗要翻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要找的那份,聂远的话就已经让我忘记了继续思考。
他说,这个秘密牵扯到的人太多,本来它该一直这样被埋在地下,但是现实却不遂人愿。太多的人因为这个秘密不能正常的生活,不得已选择了各自不同的路,他也是其中之一。而这个秘密最最核心的关键,是一个人,在那个人没出现之前,一切都还勉强运行在正轨。
但是在那个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变得措手不及,所有人都想不到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我,就是那个关键的人。
他说,我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东西,虽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同时也是因为我的介入,所有人都遇到了空前的麻烦。
如果说他刚开始的解释听在我耳朵里还有些玄之又玄,但是渐渐地,我却有些开始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秘密而起,而我是能改变局面的那个人。至于改变的是好是坏,就说不准了。
我始终默默听着,没再插话,也没再问任何问题,但聂远却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告诉我这一切,纵使我什么都没有接着问,他也还是一点一点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我的心从一开始的震撼到后来的难以置信,诸多情绪主导着我的内心,疑问并没有随着他的解说减少,相反越积越多。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竟然主宰了这么多人的生命?不只是性命,因为他们有的人为了这个秘密而死,有的人却为了它必须要活着,完成他们的使命。
在这两种人中,前者似乎看上去更不幸,但是从聂远的话里话外,我却隐隐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能够死亡,也是一种解脱。那些活着的人甚至也想用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来摆脱噩梦一般纠缠着他们的秘密,但是他们不敢。
后一种活下来的人,也许是幸运的,也许是更加不幸的。没有人说得清,而聂远正是后一种人。
当我听到这样的信息时,内心更多的是震撼,没有想到我看似平静的生活表面,竟然隐藏了这么多暗波。
“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你一直以来都对我有敌意,原来并不像是你说的曾接手过我的案子那样简单,这些事,你瞒了多久了?”
“很久,而且是一个人。在我认识你之前,我并不知道所谓的那个关键人是你,应该说,在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直到后来,你的书出名了,跟这件事有关的人才知道了你。我们之前都知道有你的存在,却不知道你具体是谁,这样说,你应该能理解了。”
我点点头,很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堵住了,我想道歉,却没有那个力气,想弥补,却又不知道眼下,我能做什么。
我明白了他话里意思,如果不是我自私地签下了那份契约,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我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只是觉得这很像一个惊悚的预言,惊悚在它的准确性。
就在我自以为是地与周围的一切周旋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早已知道了这件事。甚至不止是他,跟那个秘密有关的人都知道了,只有我这个当事人不清不楚。
小小的档案室回荡着两人交替的谈话声,由于头顶的灯泡早就年头太多,坏掉了,我们不得已半掩着门,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线查找卷宗。
一卷又一卷翻过去了,却始终没有找到聂远想找的那份。
月光下,暗室内一地的清辉,像是有水洒在了地上一样。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
外面已经黑透了,虽然有月亮,光线却很微弱。聂远的夜视能力似乎很高,他低着头,不用多余的照明设施,快速地翻找着,从一开始的对话到后来两人都不再出声,专注地找了起来。
我不知道卷宗的样子,聂远也记不清楚它的具体名字,只能由他来找,我将手机的手电装置打开,替他照明。我们的时间不多,这里虽然少有人来,但是偶尔还是会有巡守路过,我将亮度开到最大,举着光源,跟在他身侧,希望这样能快一点找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内心越来越焦急,四周的寂静将小小的档案室包围,无声的夜带给人别样的恐惧感,我握着手机的手心早已微微出汗,生怕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相比我的慌张,聂远显得镇定很多,他一直沉着气不说话,视线在成堆的卷宗之间游移,手指快速地翻动着。
我不知道他的从容不迫是哪里来的,似乎从一进门起,我就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任何担忧的情绪,好像所有事情不到最后一刻都不值得担心一样。他这种人在我看来是与生俱来的一类人,即使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我很佩服这类人的胆色,直到后来,我才渐渐明白,不是这些人比一般人冷静,而是他们懂得一个道理,在危险面前,越是慌张,越容易失去先机。所以他们往往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习惯。
似乎是受到了聂远的影响,我很快也平复了心绪,镇定下来,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一有异动,就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两人一左一右在档案室里移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聂远的声音在耳边突兀地响起:“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