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是伏天的时候,知了有气无力在树上叫着,J市一座老旧小区里。
“心心啊快别睡了,都九点了赶紧出来吃饭”,赵英边说话边从厨房把做好的早饭放到餐桌上,今天是休息日赵英没上班。
田心此时正窝在被窝里带着耳机呼呼大睡,根本没听见她妈说的什么,赵英见没人搭理她,碗筷摆好后擦了擦手上的水,推开了田心的房门,
这套房子是田心爸妈结婚时买的婚房,当时以为地理位置好,肯定增值,没想到心心都17岁上高二了,周围的房子该拆迁的拆迁,该搬走的搬走,就剩这座小区孤零零的待在这。心心的爸爸在心心五岁时就不在了,那天早晨,田勇康要去上班,小小的心心追到门口抱着爸爸的腿不让他走,田爸慈爱的摸摸他宝贝女儿的头说爸爸去给我们的心心买糖吃哦,心心睡一觉爸爸就回来啦,田勇康摸摸宝贝女儿的头发转身走了。天黑了,他的宝贝女儿睡醒后没有等到她的爸爸。田勇康在下班的路上出了车祸,手里紧紧握着答应带给女儿的糖果,血从田勇康的头底缓缓流出,也预示着这个家庭即将破碎。听到消息的赵英当场晕了过去。当时的心心还小,周围人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告诉她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会回。心心看着妈妈哭,心里空落落的,一言不发,谁来问话、安慰都是一声不吭。其实小小的心心隐约是明白的,只是不明白死是意味着什么,后来渐渐大了就知道了,爸爸去世了。遮风挡雨的人不在了。
“心心啊,快起来吃饭吧,妈妈给你做了八宝粥还有甜甜的红糖发糕哦~”,田妈坐在床头拿下她的耳机轻轻说道。
田心皱皱眉“哎呀,我的好梦让你打断了”。
“呦,什么好梦快说出来给妈妈听听”
“梦见吃鱼了”,田心睁开好看的杏眼笑眯眯对田妈说。赵英看着眉眼如画的女儿,越看越喜欢。
“哟梦见鱼是吉兆呢,妈妈第一个实现你的愿望”。
“暑假快结束了,好好调整下时间,作业都完成了没”,赵英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快出来吧,粥快凉了”,起身往厨房去。
田心起身揉了揉睡眼,慢吞吞的的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坐在餐椅上左手撑着脑袋,右手用勺子搅着粥,小姑娘很漂亮,长的像赵英,白若脱骨的皮肤,一头墨发垂在腰间,留着薄薄的空气刘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赵英看着她又好气又心疼,不知道昨天晚上又是几点睡的,薄薄的黑眼圈挂在眼睛下方,显得眼睛更大了。赵英不知道的是其实田心一个暑假都在追剧追小说,追到忘我,一看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疯狂补作业,她的成绩很好,全年级第二名,所以开学了作业没写完对她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一下写到凌晨三点,要不是田妈叫她,她能睡到中午去。田妈看着女儿笑着摇摇头,起身去拿皮筋给她头发扎上。
“哎 心心呀,这个粥熬的多,等会啊你去给顾义送过去一些,装在保温盒里了”。
“啊…哦”。田心不太情愿。
“他也是可怜的孩子,唉~”。赵英摇摇头,
“咳咳”
“妈你又咳嗽了,有没有去医院看过”田心担忧道,
“嗨,没事,妈这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钱扔医院扔了那么多,吃了又没效果,反正过一阵就好了”,赵英看着女儿温和的说道。
“妈等会要去公司一趟中午就不回来了,下午再去趟菜市场,今天菜市场有你爱吃的鲈鱼,我让老板特意给我留得”。看着女儿担忧的神情依然还在。
“放心吧妈吃过药了”。起身去了玄关换鞋子拿包。田心担忧之色稍微退一点。
“别忘了给顾义送过去”
“知道了妈妈”田心起身送田妈。
“妈妈路上小心”
“嗯,行了,赶紧去吃饭吧,走了”。
“砰”门关上了
田心回到椅子上,慢悠悠的把饭吃了,碗筷洗好。回到卧室换下白色睡裙,穿上绿色连衣纱裙,赵英很疼爱田心,好看的衣裙塞满了她的柜子,田心背着白色的书包带着遮阳帽准备去市图书馆和闺蜜碰面写作业,走到客厅看见餐桌上的保温盒,还是去拎在手里走了。
田心对顾义没有成见,甚至小时候还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顾义是在冬天田心二年级的时候从B市搬在她家楼下的,听说他的父母闹离婚了都不要他,他爷爷一气之下给他带到J市来生活,田心从见到顾义的时候觉得他就是个闷葫芦,不说话头永远都是垂的低低的,田心每天就追在顾义屁股后面,扎着两条麻花辫,顾义在哪她就在哪,嘚吧嘚吧说个不停也不管顾义搭不搭理她,自己说的笑得前仰后倒,每次她笑得的时候都会露出浅浅的酒窝,每每如此顾义就会从低着头嘴角咧开一个笑容,好看极了,当然田心是没看到,她忙着前仰后倒呢。田心住的这个单元只有田心这一位小朋友,单元楼好不容易来了个小伙伴,求友心切的田心为了和他说话,每次都是歪着头,不得不说赵英给她女儿钙补的很好,这样每天说话一个月,她才落颈,那天早上睡醒的田心发现脖子不能动了,哭的哇哇乱叫,给赵英吓的以为家里进贼了,连忙给她里三层外三层穿好衣服带去医院,下楼的时候碰到了顾明学送顾义上学,看见田心头歪着鼻涕眼泪糊一脸的样子,顾义小小的眉毛皱在了一次,从那以后,顾义不在低着头说话了。田心更开心了,她终于不用歪着头讲话了,后来跟顾义说的更起劲了,仿佛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顾义比田心大一岁,因为转学,留级了,跟田心一样上二年级,俩人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个在说,一个在听。
这样和谐的时光持续到初二下学期一起放学回来的路上,有个调皮的同学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边路过,边骑边大声说:
“顾义喜欢田心”,怪声的大叫着,跟那男同学一起的其他同学也跟着瞎起哄,嘻嘻哈哈的笑着。
田心一下僵在原地,脸腾一下就红了,这个时候的田心已经出落的很漂亮了,身材也已经发育,皮肤白润像一块温玉。高挺的鼻梁,小巧红润的嘴唇紧紧抿着,好看的眉毛也皱在一起了。顾义看见她不走了,回头看她,长长的额发盖住了他一半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也微抿着,本来他对这些话根本不在意,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事实,他确实喜欢田心。
顾义深邃如墨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心酸几分无奈,顾义长的很快,初二已经快一米八了,长胳膊长腿的,一脚踹在男生骑的自行车上,哗一声,男生摔倒了。
“tmd,顾义你敢踹我”,男生也没想到,平时沉默不言的顾义会来这一脚,捂着膝盖龇牙咧嘴的骂顾义。
“踹你怎么了”,顾义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平平淡淡的说出来,顾义声音很好听,声低又有磁性。
男生冲上来就想跟顾义打,一站起来发现身高才到顾义肩膀,一下就泄气了:
“行,你等着,记住老子的名字,刘旭!总有一天老子给你打的满地找牙”,仰着头跟顾义说话很丢脸,骑上自行车就灰溜溜的跑了。
从此再也没人说过顾义喜欢田心了,他们上学也不在一起走了,放学也不一起走了,一开始田心也很着急找在放学的路上挡住顾义质问他为什么不理她,顾义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像小时候一样,给田心气的哭着跑开了,她走了很久以后,少年还站在原地,只是原本挺拔的背影一下颓废下来。后来直到高二,这三年除了赵英让她去送东西,她和他一次话也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