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昼夜开始分明
眼神有了温度,手心有了潮湿。
他在她背后安静的等候
呲——!
操场外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世界忽然仿佛有了声响,有了光。
路边的站牌底下,几个大一新生正簇在一起,等待着开往市中心商场的公交车。
而此时的操场上,穿着白衬衫的陆希言和穿着背心的孙若瑀坐在双杆上,眼睛正盯着操场。
“阿言,你在看什么?”孙若瑜问道。
陆希言呆呆的望着空无一人的足球场,半晌才开口,“你说,这双休日咋没人踢足球?”
孙若瑜一愣,然后一拍对方白衬衫,开玩笑道:“练啥子球?人帅的在泡妞,人丑的踢球给鬼看,踢得好的进不了国家队,进得了的又出不了亚洲线!”
“练个锤子哦!”
陆希言摇了摇头,“就算没人练球,难道那么大一个足球场就给人拿来画画了?”
“啊言……你这算是冷幽默?”
陆希言翻了个白眼,伸手指向远处的足球场,下一刻,孙若瑜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绿茵场上,一个画架,前方坐着一个一袭白裙的女孩。
女孩就那样一动不动抬着画笔。
一阵微风吹过,那白裙仿佛盛开的花朵。
画架上的画纸也被风掀开,散落在周围。
女孩眼睛微闭,左手拿着的画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人在干嘛?”孙若瑜不解的问道。
左撇子,廉价的白裙,长发,微闭眼睛。
这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画面。
陆希言沉默片刻:“谁知道呢!”
“难道在找灵感?”这足球场唯一的亮点顿时引起孙若瑜的好奇。
“应该不是,她这样的动作差不多坚持了二十分钟了。”
“卧槽,啊言,你不会刚才坐在这里一直在关注那女孩吧?”孙若瑜问道,“看着像大一新生,凭你陆希言的条件,完全可以上手!”
“滚!”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孙若瑜也不生气,他随身抽出一根烟,随手递给陆希言。
陆希言摇了摇手:“最近有点感冒,不了。”
孙若瑜也不再客气,直接点燃手中的香烟。
“大前门,两块一包,现在这烟找不到了,好不容易找人托关系拿了几包。”
孙若瑜边说边吐出一口烟圈。
陆希言白了对方一眼:“人呐,就是贱,越有钱越喜欢过穷人的生活。”
孙若瑜自嘲道:“对呀,我就是贱,要不然也不会陪着你到这种犄角旮旯的破学校,读了整整四年大学,连个妹子都没有。”
陆希言不搭理对方,伸手拍掉了肩膀上的手,问道:“你听说了吗?最近学校谣传,大一新生有个女生有问题。”
说完,陆希言指了指脑袋。
“你说的是那个传闻精神病院刚出来的那个大一女生?”
陆希言点了点头,吹散了孙若瑜口中吐出的烟圈。
“据说她就读美术学院,卧槽,啊言,该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孙若瑜习惯利索的夹着烟,单手就要勾住陆希言的肩膀,不料被对方一巴掌打断。
两人又重新盯着足球场的女孩看了起来。
夏日的蝉鸣此时嘹亮了起来。
单杠上的两人感觉不到凉风,也渐渐觉得燥热起来,他们好奇的打量着那个白裙女孩。
就在这时,女孩左手动了一下,画笔在白纸上画出了深深的一条黑线。
白纸顿时就像被这条黑线拦腰折断,分成两个场景,泾渭分明。
天是天,地是地。
女孩还是微闭着眼睛,下一秒,白纸上赫然多了一轮明月,纯粹而简单。
陆希言顿时愣了一下,感觉刚才那一下,心神恍惚了。
“嗯?”
而身旁的孙若瑜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屁股,等那烟屁股都红了,才舍得扔下。
烟头直接掉在了地上。
而地上早已经有了许多这样牌子的烟头。
很显然,这里是陆希言和孙若瑜的集合之地。
孙若瑜吐出最后一口烟,道:“哎哟,看起来那个圈圈比我吐的烟圈还圆,不像有精神病啊!”
至于那女孩,她完全没有注意这边,仍旧闭着眼睛,左手微动,换了个种颜料,在另半张纸上慢慢作画,一笔一画信手拈来。
在陆希言的眼中,这一幕就像是一个多年的美术大师此时正灵感迸发,举手投足间创作一副绝美画卷。
“或许我们猜错了,她不会是那个神经病。”见到这一幕,陆希言笃定的说道,“她绝对是一个有天赋的美术系新生!”
身后抽完了烟又想重新点上一支的孙若瑜被陆希言狠狠瞪了一眼,只能换成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随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叫道:
“有天赋个吊,这要不是神经病谁还是?”
啪——!
一个大巴掌干脆利落的拍在他的后脑勺。孙若瑜吃痛,骂骂咧咧道:“打我做什么,你看啊,看那女孩画的到底什么垃圾玩意,血淋淋的怪物?阴暗的吸血鬼?太平间里复活的妖魔?算了,忽然觉得有点冷,我要走了!”
顿了两秒,孙若瑜跳下双杠补充了一句:“这娘们心理绝对有问题,我以我专业的角度做分析!”
“孙大头,你别忘记你的专业挂了四门,年年不及格,毕业都是问题…”
“学啥不好,那么贱,跟着我报读心理学!”
“闭嘴。”
“哦。”
陆希言很果断的闭嘴,再谈下去,对方又要以塑料兄弟情为理由,蹭自己一顿晚饭了。
“咋不说了?你不会觉得我要蹭你饭吧”孙若瑜注意到阿言奇异的目光。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卧槽,阿言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
“不。”陆希言摇了摇头,“不是指蹭饭,我指的是那女孩精神方面真的有问题……”
“精神问题?”孙若瑜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好像自己也得出过这个结论,“我就说嘛,心理学大考年年得第一到陆希言居然还没我得出的结论早,老子真他妈的是个天才。”
“如果我没记错,那女孩叫芊洛,小时候就因为这些画闹过不少事情,后来医生诊断是说出现精神问题,然后送进特殊院校就读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陆希言顿了顿,叹口气道:“我当然知道,十二年前,我们曾经是邻居!”
陆希言说着就想到了曾经,他使劲摇摇头想要努力摆脱十几年前的那个画面。
那个少女,大雨天,举着一副恐怖的画,就那样站在他家门前。
画上的颜料都被雨水浸润。
陆希言到现在都忘不掉。
那道闪电之后,是一个巨响的雷,房屋的灯光瞬间熄灭了又亮。
那画上是一只陌生的怪物,满地的内脏,血腥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