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独有偶,邹洁看着李妍的眼神时常就好似带着钩子一般,总是让人忍不住发麻,李妍对待她的态度也越发的冷漠,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就是完全不想和这样的女人接触,这样的关系不断发酵,直到邹洁杀青离开后,一切都爆发了。
还有几场戏李妍就杀青了,与此同时《一顶帽子》也开始宣传,各种剧照和定妆照纷纷发布出来,形势一片大好的前提下网络上不知怎的突然爆出了剧组女演员撕逼大战的真相。
邹洁和钟嘉怡的撕逼几近全部真相被暴露在了网络上,网络上的各种知名博主把两人的各种历史都搬了出来,自然少不了她们之间最最重要的男人,丰伟平,最后又把张绒牵扯了进来,闹得不可开交,两边的粉丝更是群舌大战,而格外诡异的是在这场风波中没有一个明星站队,就好似所有人都在旁观看戏一般。
反倒是片场这边依旧紧凑的进行着最后的尾声。
风伶站在舞台上,空无一人的舞厅仿若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纸醉金迷,她身穿着漂亮的旗袍,想象着那个带着白色礼帽的男人就站在台下痴迷的看着自己,端着红酒浅笑。
他会说,风伶,你真的好美,我这一辈子再见不到像你这样吸引我的女人了。
她呢,或许会笑笑,半是自傲半是讥诮的转身就走,男人的话就像是抹了蜂蜜的空罐头,用完就丢。
踢踏着舞步独自在舞台上旋转,耳边传来大街上的军用车伴随着踢踏的军靴声,大门砰的被撞开了,整个五光十色再次被人群围拢。只是这一次他们看得是哪一个可怜蛋又要被日本人带走了。
风伶在最后一刻没有笑,多么年轻的生命啊,她的眼睛好似初生的婴儿一般干净而懵懂。
她曾经好死不如赖活的渴求着活下去,但是在看到那么多逝去的生命时才发现还有一种活法。他说,行尸走肉的活着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去,她嘲笑着他的幼稚和无知,可是当他在生与死之中毅然选择了去死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颤抖了,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颤动,十多年从未有过的触动。
所以她冒雨取走了他死也要带走的密码本,眼睁睁的看着日本人将他解剖的支离破碎的身体扔到乱葬岗,她甚至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她捏着手里的小本子来到了贫民窟,她找到了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裁缝铺门口。
带着眼镜的男人有些诧异的看着穿着艳丽的女人竟然出现在这里,对于大上海的男人来说,或许极少有人不知道五光十色里的杨柳和风伶,只不过属于过去的杨柳死在了日本人的凌掠下,而风伶却好生生的活在五光十色的公馆里,没人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如何做到周旋在日本人中并且全身而退的。
“这位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在大多数男人的眼中风伶除了美或者俏极少看到她背后的聪慧和敏捷,也因此她一眼就看透了这个男人笑颜背后的疲倦,这是因为他熬了大半夜悄悄去掩埋战友尸体的原因,亦或者还有长期神经紧张吧,只是此刻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故作不知的伪装。
“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小姐,不知道在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你认识我的吧,前几天有个男人就被日本人枪杀在了五光十色的隔壁。”
“小姐说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若是小姐想要做旗袍本店也有几匹上好的布料......”
“他之前就住在我的房间里。”
男人终于停止了脸上的笑意,他的眼中泛过一丝冷光和杀意,到底还是渐渐抿起了嘴角,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风伶依旧不为所动自顾自的沉静在了她的思绪里,眼中闪过了那个男学生明亮而骄傲的目光。
“我想让他活下去,可是他却偏要去死,他怎么可以那么高兴的去死......”
风伶的话让男人浑身一抖,他的眼睛在忍不住赤红一片,他并不怀疑这个女人的话,然而话中的苍白让他想到了小苍最后的惨状,他扣在的桌下的双手死死掐着一副算盘,扣出了几道划痕。
“你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吗?”风伶漂亮的眼睛没有往日他见过的顾盼生辉,反而透着一股子灰色,压抑着难以触碰的迷茫。
“......小苍,若是他没有从学校离开的话今年应该上国中了吧,再有几天就是他十八岁的生日了。”男人沙哑着嗓子说道,好半天终于见到风伶的脸色越来越红润,仿若想到了什么。
“真是一个好年纪,只可惜我......我有个认识的人也是和小苍一样,去找他的精神家园了。”她笑得那么天真而调皮,可是那泛着水雾的琉璃让男人的心间一颤,他想他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
江大公子和五光十色的风伶间的风流趣事在就在上海流传开来,只是在一年多前江大公子突然离开,五光十色的落败,一切浮华都被接二连三的冲击给淫灭在了过往的尘烟之中。
谁说戏子无情,在男人的眼中风伶是个真正的风情美人,可是这样的美人在这样的世道又该如何继续下去,男人已经可以预见她的未来,也难怪她这样的通透人儿会有这样敏感的情感。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男人看着风伶的神色并没有半点的松懈,此刻他的右手已经悄悄按在了手枪上,正对着的就是风伶的腹部。
“我曾经见过你,在商场,你买过小苍的报纸。”
......男人愕然,这是什么逻辑,他买过报纸就是有关系么,这个女人是真是假。可是风伶却是突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顿时显得格外青雉而张扬。
“我看男人很准的,你不是个会拿着公文包特地做电车来买报纸的男人,尤其是,你的眼睛很不一样。”而且,小苍最后接触的人就是他,再加上那天晚上她偷偷买通的乞丐告诉她有个男人已经埋好了小苍,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他,顺着乞丐的线索她自然就找到了这里,只是不知为何她看到男人不解的神色就很开心,以致于不准备告诉她这个小秘密。
“我要回去了,这是小苍要给你的吧。”再次出乎意料,风伶从披风的毛领下面取出用发夹固定的小册子,只一眼男人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不可思议的看着风伶,他在犹豫,在判断,而时间只有一秒。
风伶只是笑着理了理头发,笑得得意而骄傲,哒哒踩着高跟鞋转身就离开了,而男人半响只能颓然的松开了手枪,紧紧捏着小册子,关上了裁缝铺回到了阁楼上,上面赫然正坐着五六个正悄悄印着抗日小册子的年轻人。
就在第二天,男人便听到了风伶自杀在五光十色的消息,他的剪子瞬间划破了他的掌心,脑中闪过那个漂亮女人最后的笑容,惋惜还是遗憾,他说不清。
半年后,被派到上海的江沅用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再次来到五光十色,五光十色还是他离开的模样,但是却又完全不同了,他的招牌还在,只是布满了斑驳的残旧的痕迹,他的看门人还在,只是门内的人已经完全不再了。
“请问你是?”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里的风伶去哪里了?”
“风伶?哈,早死了,半年前被日本人扔到乱葬岗了,说破坏治安的坏分子......啧啧,死的真是惨,当时我躲在后台,亲眼看到她是自己开枪自杀的,可惜就是死了都还被日本人乱枪打了十几个窟窿,好生生的人儿连脸都打烂了......”老伯似乎难得有人和他说话,一下子就找到了知音人一般,只可惜江沅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看着过分刺眼的阳光眼睛痛的快要流泪。
“江大公子要去哪里啊?”风伶妖娆的靠在门口,似乎对江沅满脸的纠结和复杂毫无所觉,又或者无所谓。
“我要走了。”
“哦,那你走吧。”
“我要离开上海了......你等我,等我找到了我的路我就回来找你!”他信誓旦旦的承诺,只是风伶的脸色唰的冷了下来。
“你走就走呗,要我等你做什么,我在这里住的好好的,再说了,你江大公子想做的事情我可不一定等得到。”
当时她的眉眼她的神情历历在目去,却没想一语成谶,她到底没有等到,有些陈旧的皮鞋一步步踏在曾经走过无数次的楼梯,推开那扇咯吱作响的木门,漆已经脱落,所有的东西都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落满了蛛网和灰尘,忽的,一顶白色礼帽被风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