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联军方面的集结号响起的格外早些。心惊胆战的士兵们从各自的营帐中慌乱的爬出来,排列成整齐的阵势,再次走向他们宿命中的战场。一排排弩机、投石车也结束了一晚的休整,开始向预定阵地移动。
轰轰隆隆的脚步声惊醒了疲惫不堪的柏乐坦城,城墙上的瞭望哨兵在声嘶力竭的冲着城内喊叫,刺耳的警报和警铃同时响起,让还没有睡醒的守军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冲到了预定的防守位置,而后才开始穿戴起盔甲检查武器装备。
汤姆通红着眼睛站在赛姆禾的身旁,看着联军不断压近的阵线奇怪的问道:“他们今天的架势摆的有些大,莫非,是打算强攻了?”
赛姆林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吧,看他们昨天的样子还是在打着围点打援的主意,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就要强攻?”
“会不会是,库赛堡方面已经做出了什么行动,让他们受了些刺激?”
“有可能……不过,西里尔那个家伙能做出什么事呢?如果他是带着部队慢慢腾腾的向柏乐坦城推进的话,那我们可就死定了。”
“怎么说?哦,你是怀疑……”
“我猜,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敌人大可以抢在西里尔到达前现将我们一口吞下。然后封锁消息。等西里尔和破晓龙吟来到的时候,再逼迫他与联军决战。那时候,也就不需要我们这颗诱饵了……”
正说间,对面的联军士兵前锋停在了四百步外的地方,这里是城头重弩射击的极限。照例,从联军当中飞出一人一骑,手中举着白色的布条一路跑到城下。
“联军向柏乐坦城下达最后通牒,限全城在十五分钟内做出投降决定,否则城破之时将与屠城!”年轻的骑士举着手中的羊皮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浑厚而有气势,可是只要仔细去听,还是能够从他那年轻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惶恐。
果然,一支城头飞来的利箭做出了回应。这一支箭没有射中心如死灰的骑士,只是将他坐下的坐骑射倒,让这个气势汹汹而来的最后通牒,灰溜溜的回去。可也就在那马匹倒毙的时候,联军的进攻开始了。
第一波次的攻击仍然是惯例,数十架投石车和近百架弩炮、强力弩炮开始发出弓弦绞动和松开的破空声。天空中,无数的石块和长矛一般的弩矢雨点般砸向了柏乐坦城的城头。
“注意躲避!注意躲避!”赛姆林一边说着,一边将身旁的塔盾和汤姆的塔盾摆成一个三角形。这是他们在己方投石车彻底被毁后发明出的躲避方法。这样的结构,除非对方的石块太大或是直接连续砸中了他们的盾牌,否则被斗气附着其上的护具足以让他们扛过两轮轰炸。
一时间,城头上顿时竖立起数百个简易的三角形。随即,轰炸便如约而至。几个尚且没有等级的士兵们不幸被石块砸中,在一声惨叫后便彻底消失了声息。而几个等级仅仅只有一级的剑士们也没有逃过厄运,他们的三角形被石块砸中后,紧接着又被粗大的弩矢洞穿,两个人如肉串一样被钉在箭楼的墙壁上,兀自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轰炸持续了近十五分钟,比起往常足足多了三分之一。
耳边的呼啸声刚刚结束,汤姆便一把掀开护盾,反手将它抵在城墙破损的碟锥上高声叫道:“准备战斗!小心对方弩矢!”话音刚落,噼噼啪啪的箭镞便落雨般砸在了塔盾上。借助着投石机和弩炮的掩护,联军方面的弓弩队已经开始了抵近射击,全面压制了城头的火力。
“打开箭楼!重弩队还击!”汤姆一边掩护着身旁的赛姆禾,一边高声的下达着命令。
高高耸立出城头的箭楼打开了一片片小型的射孔,重弩队借助着箭楼的掩护开始了反击。一时间,城头上下的箭镞密如飞蝗,成片的收割着生命。
赛姆林单手擎着塔盾,头颅弹出盾牌防护的范围外看了看,但旋即便缩回头来。两枚箭镞擦着塔盾的边缘射过,割断了他的一缕头发。
“该死的,今天他们的攻击怎么会这么密集?”赛姆林对身旁的汤姆抱怨了一句,旋即冲着城下喊道:“弓箭队,齐射!”
早已在城墙下等待多时的长弓队,立刻排好了队形,手中的箭镞在空中划过一个巨大的抛物线,越过城头,坠落到城墙外的敌群之中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若是按照往常的经验,在遭遇到如此恐怖的袭击之后,联军会暂时后退休整,然后才发动第三轮攻击。但是这一次,联军的指挥官竟然似发疯了一般,在弓弩对射的同时便派出了攻城梯队。汤姆甚至看见了更远处的攻城塔和冲城车正在缓慢的逼近着!
“敌人发疯了!发疯了!”他一边装填着刚刚射空的弩箭,一边愤恨的叫道。赛姆林在身旁抽出两支短标枪,回头道:“看起来,他们这一次真的是要攻陷柏乐坦城的。兄弟,你小心了!”
“哈哈,我一定比你晚死几分钟,你信不信?”
“你看看你那个穷德行,箭头只会追着你跑!我为什么要信?”
“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
“你替我洗三个月袜子!”
城墙下,逼近冲刺距离的云梯队发出了彻耳的喊杀声,二十余架云梯排成了整齐的队形,迅速的向城墙奔去。
“重弩队!”汤姆一声低吼,塔盾被他背在了背后,猛然站起向城墙下射出一箭。一名正在指挥云梯队的低级指挥官额头绽出一缕血迹,顿时瘫倒在地上。汤姆马上背转过身蹲伏在地上装填弩矢。其余的重弩队员也纷纷有样学样。
城墙下,还击的弩矢大多钉在了他们背上沉重的塔盾上,重弩队伤亡寥寥,可是他们造成的杀伤却是显而易见。然而,突然之间,整个城头竟然笼罩起一片突兀的烟雾来!一时间伸手不见五指,更别提向下压制射击了!
“该死的,怎么回事!?”汤姆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浓雾忽然间一拳捶在了旁边的木质城墙上,他愤怒的骂道:“妈的,一定是对方的魔法师!一定是魔法师!我怎么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办法。快去,把我们的魔法师请出来!”
柏乐坦城中三个只有一级的魔法师被拉了出来,本来他们应该是等待对手登上城头开始登城战的时候再向对方附加延迟恐惧术的。毕竟,只有一级的魔法师实在是显得有些鸡肋。
三个刚刚被卡卡罗斯和暗夜精灵们训练出来的新星魔法师们面对着浓雾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们释放的驱散术也仅仅能够将身周一小块的地方清理的稍稍干净。可是面对整个城头的浓雾来说,却是杯水车薪。
很显然,对面的魔法师等级比他们高出不是一星半点。这一次,对手敲中了柏乐坦城的软肋。
赛姆林突然大喝道:“不要再管浓雾啦!盲射!准备近身战!”说罢,他手中的投枪一股脑的全部投下了城头。双手换持圆盾长剑,准备迎接一会儿的近身战。汤姆也有样学样,按照记忆中敌人的位置和空中偶尔擦身而过的箭镞,来对敌人发动远程的反击。可是,收效寥寥。
敌人开始登城了。
激烈的肉搏战开始,这一次冲城的方阵较以往多了近三分之一。而且,不知是不是督战队更加卖力,这些冲上城头的敌人比昨天来简直是判若两人。一个个几乎是悍不畏死的对守军发动自杀式的攻击,硬生生的为后续的部队开辟出一块块城头阵地来。
三个只有一级的魔法师将一个个延迟术和恐惧术叠加到冲上城头的敌兵身上,这才将一个缺口堪堪堵住。但是,城头上此时这样的缺口足有二十个。
激烈的厮杀在每一处阵地上演。数量上的巨大优势和魔法带来的屏障为联军士兵们增添了勇气,而且,只在身周看到无尽的浓雾却看不到身旁惨烈战况的他们,也更加的心安起来,一个个都舍生忘死的开始冲击着敌人薄弱的防线。因为领主大人清晨刚刚下令,登城战中砍杀敌人最多的士兵,将会获得三百第纳尔的奖赏。
三百第纳尔而不是三百铜币!这足以成为他们为之拼命的理由了。
一个又一个守军士兵不屈的倒下,一个又一个杀红了眼睛的攻城士兵开始登城。城头上,恍若无尽的浓雾丝丝渗透出鲜血的颜色,空气中弥漫出一种名为“惨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