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服这批火烈马!
这完全是展叶红下意识的决定,并非他计划之中的步骤。在他原本的计划当中,本来是想要将左护法制住,以此来威胁他释放自己的同伴的。但是当他近距离的观察起这匹骏马的时候,原先的那个计划就完全被他抛诸到了脑后。完全任由他那颗争强好胜的心去唆使。
就实来说,在这个时候这么做并不是个什么恰当的选择,相反是显得有些愚蠢了。此刻,刚刚脱力的众多低级魔法师和剑士们正在慢慢腾腾的恢复着自己的力量,在外围已经能够看到不少人站了起来,正晃晃悠悠一脸敌意的向这边走来。
而在身周,那十五个吐血倒地的魔法师也在紧咬着牙齿,双眼死死盯着展叶红的动作,挣扎着想要翻身起来。
展叶红此时最佳的选择就是赶快离开此地,设法找到已经重伤了的左护法,以此作为要挟换得萨生等人的释放。或者,干脆远离此处,慢慢设法再行营救萨生等人就是。毕竟,他如今仍旧是四级初期巅峰的实力,而魔法师一途上的修习才刚刚开始派不上多大用处。好虎难敌群狼。再拖延片刻,他能出去的机会就又小了一分!一旦他也落入敌手,恐怕就再没人能救得了他们!
但是,展叶红却还是选择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档口去降服火烈马。不问青红皂白,就是打定了主意如此。没心没肺的性格终究是他的硬伤。若是雷欧波耶在此,必定会骂他个狗血淋头。
当展叶红趁机坐上火烈马的后背时,他才真正感受到了这匹“骏马”的威力。它几乎没有片刻停顿,当发现有人胆敢骑上它的后背时,火烈马没有去区分来者是谁,立刻开始了疯狂的跳跃。这一跃少说有四五米高矮,一下子竟然能跳过一排低矮的树林。
展叶红只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有准备马镫、马鞍、缰绳、套马索之类的辅助装备,完全凭借双手抓紧鬃毛,双腿扣紧马腹来保持平衡。他在色西中央军团服役时是百夫长军衔,在军营外有资格配马。因此,也曾经去和饲养马匹的骑兵队伍、辎重队伍交流过降服野马的经验。但是那些东西不身临其境的去实践一下终究不过是纸上谈兵空口白牙而已。而当展叶红开始了实践降服马匹的过程时,他才真正了解到了其中的困难之处。
首先,没有马镫马缰之类的辅助设备还好说,但是连套马索都没有的话,展叶红只能靠抓紧鬃毛来保持平衡,这就为他对马匹施加压力造成了巨大的困难。事实上,现在的情况是马匹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困难。
火烈马不是凡马,坠地跃起之间竟然毫无停顿,一下子便把展叶红摔了个七荤八素。若是普通马匹这一下子可以让它们直接摔断双蹄!骑在它的背上就好像是置身于大海中一片渺小的帆板。上下颠簸摇动,让人胆战心惊不知何时就会有一波大浪扑至让人防不胜防。
展叶红几次都已经被甩飞了出去,却又凭着他双手死死攥住了火烈马的鬃毛,方才又侥幸重新回到了火烈马的背上。一番折腾,几乎把展叶红的骨头都快颠地散了。
可随即,火烈马却毫无停滞,立刻变颠簸为发足狂奔。两个试图阻拦它的基合教剑士转眼便被撞得倒飞而去。展叶红亲眼看到那两个被撞飞了的剑士与他一起飞行了大概五秒钟左右方才落在地面之上,火烈马的力量之强竟至于斯?难怪基合教要不惜动用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布下天罗地网也要捉拿于它。
不过这样倒是让展叶红心头一松,毕竟火烈马这一顿疯狂的冲刺已经带他离开了基合教教徒聚集的林中空地,至少让他没有了生命危险。可新的危险却又接踵而至。火烈马似乎并不领受展叶红刚刚帮助它的情分。这一路上专门挑拣林深草厚或垂荡树藤的地方奔跑,以期将展叶红打下背来。展叶红只得死死环抱住火烈马的脖子,拼命低伏下身体这才避免被撞击撞伤。
可是如此一来,他整个身体却又都在承受着剧烈的跳跃起伏的震荡,个中滋味口说无凭只能自己体会。展叶红体会的极为深刻, 因为他已经开始吐出酸水了。
“该死,再这么折腾一阵,我不被颠下去也得被它给活活颠死!”展叶红恨恨的骂了一声,可是脑袋里却完全没有任何可行的办法。此时他才又发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他下不去了。
火烈马再次化身为一道赤红的光带,在密林之中闪展腾挪却又高速奔跑。一路上风声赫赫耳畔时不时还会听到一些其他声响。树藤和低矮的树枝荆棘噼啪的砸在展叶红的背上,时不时“嗤啦”声会顺着他的身体传入他的耳朵中,让他知道自己背后的魔法袍已经被彻底撕破。一路下来周遭全是黑暗,竟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现在的方向是去往何方?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展叶红一声喝问,周遭的山林里回声连连,但并没有一句是回答他的。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以身驭马不若以神驭马,身不被马驭神亦不被马所驭。心神交汇之处,当可灵犀一点。”突然,一个苍老无比的声音在展叶红的耳畔清楚的响了起来。
什么人?他在哪儿?
这个声音很怪,因为展叶红从来都没有听见过,而且这个声音的主人也根本没有在展叶红的身周展现出自己的行藏。更重要的是,这句话竟然是用语法迥异于大陆语的方式排列的。而这种方式,展叶红却也学到过,那是东方“方块字”的排列方式!
展叶红决定试一试,他并没有借接着去想那个声音主人的问题。没心没肺的性格在这时反倒有了一点好处。何况,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火烈马仍旧在极速的奔驰当中,展叶红的后背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不知已经受了多少小伤了。“呼……”展叶红深深的做了一个呼吸,慢慢的试图直起自己的腰杆,放松下全身的肌肉,让身体的起伏节奏与火烈马的奔跑节奏保持一致。这一系列动作说起来轻松无比,但在马背之上却是险之又险,惊心动魄。
与此同时,展叶红的整个心神都开始进行松弛,手掌在犹豫了两下后也松开了火烈马的鬃毛,反而是在它的脖子上慢慢的摩挲抚摸q起来。全身仅保持着自己的双腿夹紧了马腹。
他慢慢低伏下身子,嘴巴靠近火烈马的耳朵,细细的说着一些安慰似的话,刚开始只是想让火烈马熟悉他的声音,但是后来却真的成了与这匹特异马匹的交流。在此期间他的手掌也从未停止过在火烈马颈部的抚摸。慢慢的,展叶红竟好似突然开窍了一般,一种奇异的感觉涤荡在他的脑海当中,他竟然真的感受到了坐下马匹的意识!
每一次心脏的跳动,每一次腾跃时脉搏的变化,乃至于它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情绪的波动……于细微处感受生命,以神识来与它进行交往。灵犀一动,或许就是现在吧!
就这么一路奔驰下去,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火烈马那急促的马蹄声方才停了下来。慢慢的在原地踏了一圈,喷打了几个响鼻。那双硕大的马眼一闪一眨,似是在对展叶红诉说着它的过往,它在林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瞬间。更似是在诉说它想驰骋万里的宏大愿望。
展叶红就那么静静的倾听着,感受着,体会着。四下里,忽然吹过一阵微风,风是冷的。但风中的一人一马的心却是暖的。那是一种奇妙的状态,无法言说,无法表达。你与一个根本无法交流的物种忽然间心灵交通,对对方的一切感同身受。那种感觉常人又如何能够明白呢?
良久良久,火烈马一声长嘶,坐上的展叶红一声长叹。一声而已,却又不知道二者吐出了多少沧桑多少故事。
“从今天起,我叫你火耳吧!火耳为‘耿’,你就随着我一起去闯荡这个天下如何!?”
“嘶!”
“驾!”展叶红一声呼和,坐下的火耳蹋蹄而出电一般的窜了出去,山沟溪流、密林沟谷,火耳竟似如履平地一般转眼间将之甩在了身后。紧紧片刻而已,展叶红一人一骑已经屹立在了一座凸起的山崖之上。
山风在崖顶更显得凛冽,却没有让展叶红感到一丝的寒冷。他拍了拍坐下的火耳,望着眼前苍茫似海的密林笑了笑,突然仰天一声长啸。那啸声一如当日冲出卡迪亚的怒吼。人若惊鸿,声似龙吟!长啸之下四野震荡,在朝阳腾起的那一刹那万鸟齐飞,赤红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竟显得如此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