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男人却露出一种在霍笑看来没有半点儿商量余地的表情,面对说变脸就变脸的男人,霍笑万分不甘心,情急之下反手拽住男人的胳膊:“老板,我……”
男人冷着的脸突然浮现出了别的表情,无奈霍笑没机会看清:“你先走。”
男人太反复,霍笑抓得更紧了,他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老板?”
“明天下午再来!”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竟然松动了,霍笑大喜过望,语气激动地说到:“那多谢老……”
那句谢谢还没道完,松懈下来的霍笑竟被男人揪住机会一把扔出了门。
霍笑在门口趔趄了一下,但是反应极快,直接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钞票甚至都没过眼,用尽全身气力朝着屋子里头一抛:“老板,这是订金!”
那张钞票随着“砰!”一声关门的巨响落了进去,霍笑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有些内疚,这种行为有些强买强卖。
可是母亲的旗袍对自己来说真的很重要,等事情过去之后,再好好地来与这位老板赔个不是,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霍笑抬起头放眼望过巷子,比如说与他换个住的地方?
巷头昏暗的灯光打断了霍笑的思维,他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巷头并没有点灯的。
霍笑内心顿生好奇,定睛往那头一看,更加不可思议了。
即便那头的灯光很黯淡,但是因为天色太暗的缘故,霍笑还是依稀看到门外坐着一个人,从身形看上去应该是一名老者。
这么晚了,坐在这里坐什么?
霍笑很好奇,但是却忍着没有过去,母亲是个一惊一乍的人,再不回去怕是要以为自己出了什么意外。
霍笑心头可惜了一阵,扭头就着巷尾的方向直行出去,离开了这条破败的烂尾街。
霍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烂尾街后,那扇紧闭着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重新打开了,***在门口往外头看了看,似乎在确认霍笑是否离去,又是否会去而复返。
月色映衬下,脚下一张灰白引起了男人的注意,男人好奇地躬身捡起的一瞬间,红光突然在男人的胳膊上白驹过隙地闪灭。
红光黯淡下去,看着自己胳膊的男人懊恼地“啧!”一声,将钞票举到眼前:“遭了……”
与男人烦躁的心情截然相反的霍笑回到公馆与家里人招呼过洗了澡闷头就睡,今日的事大起大落,实在是耗神耗力。
旗袍修补的事有了着落,霍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这一觉睡得倒是踏实。
早上醒来就将旗袍收整好。
他母亲没别的爱好,就爱打麻将,平日里没事,就爱约几个太太们到公馆里头搓上几圈。
正好对方是让他下午再去,这一半天,霍笑都踏踏实实地在房间里头等着。
他母亲散场时是在临了饭点,霍笑打过招呼说不在家用饭就急匆匆出门往烂尾街的方向去。
这次时间还早,烂尾街从外头看进去还有几分生气。
霍笑想到昨夜里自己看到的那个身影,在进去的时候不免留意了一下。
那是一家很陈旧的铺子,门头有一块很古老的木匾,上头的漆有些脱落,写了个(糖)字。
霍笑这才注意到这是一个糖铺,而自己昨夜看到的那个老头正是这间糖铺的老板,此时此刻正站在牛皮糖摊位后头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打量着他。
霍笑对着老头笑了笑以示友好:“老爷子!”
老头点过头之后,霍笑才继续朝里头走:“改日来照顾老爷子的生意!”
好奇的东西看过,霍笑一路小跑跑到巷尾。
大门依旧敞开的,霍笑走过去,出于礼貌轻轻地叩门示意:“老板?”
今天里头有回应,只不过声音冷冷的:“嗯。”
听到对方开口了,霍笑才试着问:“我可以进来吗?”
里头又“嗯”了一声后霍笑才走了进去,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桌台上。
没有……
自己昨天看到的那块布料不见了。
霍笑有些不信:这个裁缝店老板做衣服这么快的?
华平无论是裁缝店还是旗袍铺子都是有不成文规定的,只要没有制作完成的旗袍都得展现出来,方便客人随时能看到进度,现下料子不在,只能说明这件旗袍已经竣工了。
“老板。”
但这不是他该好奇的时候,霍笑将一切抛诸脑后,再次将旗袍递到男人面前,语气客客气气的:“那劳烦你替我看看?”
男人并没有接过去,而是指了指桌台道:“放那儿去。”
霍笑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可见男人冷若冰霜的脸想起自己是强买强卖,也就不好意思再开口,尴尬殷勤地顺着男人说了句“也好,也好”之后,踱步走了过去。
“老板,你叫什么名字?”
霍笑走到桌台,将旗袍搁置在桌台上低头看着,让人错觉是在假意检查上头有什么。
闻言,男人不仅没答,还反问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
霍笑对着男人展颜:“我总不好一口一个老板的叫?”
可是男人根本没有要回答的意思,霍笑也是不恼,拿出自己的诚意自报家门:“我叫霍笑。”
大抵是被霍笑的好脾气打动:“司醴。”
“原来是司老板。”
霍笑问出司醴的名字后想进一步搭话,就听司醴说:“你可以走了。”
“啊?”霍笑很是适应不了司醴的态度,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得过来:“司老板?”他这是什么意思?
司醴眼神落向门外下逐客令:“三日后,下午来取。”
司醴态度如此,霍笑也不好强掰,下意识地再去看桌台上的旗袍,点头道:“也好。”
目光落偏数厘,将桌台下厚厚的一叠白色衣料悉数入眼。
霍笑眼神尤好,定睛看到那些衣料居然是裁剪好的,数量庞大,令人咋舌。
霍笑涵养好,脸上的表情也能收放自如,可看到眼前的场景,不免脸色都变了。
太太小姐们素日里穿得鲜艳,有那么几个低调,颜色沉稳些,因着华平不成文的风俗规矩:死了人,才穿白色的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