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茶水喝出细微响声,以示礼貌,末了继续说道:“美子也学会这首曲子,用尺八同我合奏,则何如?”
田泽美子点头应下来,却更加魂不守舍了。
“美子可还是为那件事忧心?”星野明衣笑语道破。
见田泽美子面露苦色,星野明衣颔首淡笑,细而长的眉眼间氤氲开一抹艳色:“到底如何抓获一个男人的心呢?”她似是问着田泽美子,又仿佛自喃自语。
残留的雨水顺着低矮的屋檐滴答落下,掉进池塘里,惊起黄昏中几只飞鸟。
星野明衣理了理条栀白纹下裳,又端起茶抿了一口,唇上殷红的胭脂在洁白的瓷杯内外各留下了一小环,暮色中几分妖异:“挑拨两个人的关系,武力是不可行的,你看,”她将杯子放下,用染着紫色指甲的纤细食指在药茶水中一划,“以手比武力,以水面比人之关系。水倏忽便呈合拢之势,并牵连一阵缠绵之激荡,久而久之波澜不惊了无痕迹。此等不是在行吃力不讨好之事么?”
星野明衣的手摸了摸田泽美子浅嫩黄色里衣下的锁骨,其上有几道被鞭打的伤痕,是那天田泽翌煌用藤条所致。
“真是令人心疼啊。”
星野明衣说完此话,满意地看到田泽美子露出愤懑又委屈的神情。
“如何报复带给你疼痛之人?又如何拆散他们两人达成夙愿?古人云,战斗者,”风大了起来,树叶沙沙地摇晃着,星野明衣胭脂红唇微微勾起,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攻心为上。”
上好的茶杯被女子摁碎,残渣清脆地遗落一地,如珠子般响起叮叮的声音。一群灰白的鸽子扑棱棱张开翅膀,渐渐飞向远处笼着薄雾的茶山。慢慢的,室内几分阴冷,而窗外,有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旋转不止。
到底是要入秋了。
一个月之后吧,秋夜,远处寺庙的钟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平添几分幽冷空静。
白天举行了庆祝星野大名五十华诞的宴会,平户城十分地热闹。
连待在宅子中大门不出的辛越,也能感受到欢腾的气氛,只是到了夜里,一切都寂静了。
虽然没有下雨,室内依旧冷得很。
是季节到了吧,是深夜到了吧,所以一切激情,都复平静,一切温暖,都付诸冰冷。
辛越一直没有睡觉,她拿出一张鹅黄色的高丽纸,想画船,是想画船的,笔锋无端一转,却画出了一个较为和缓的“V”,她手一滞,心本来是微微凉的,嘴角却弯成了一虹柔软的弧。
便顺手画下去,英俊温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细薄性感的唇,几分凌厉几分柔和的下颌弧度。
按照心中的形象,画出了楚之凌,辛越望了一眼沙漏,子时了,他去星野大名那里赴宴,至今未归。
对于赴宴这种事情,她一向是避而远之的,而且对于古代的礼节,她也并不是很懂,所以今天楚之凌唤她去,她说他一个人去就好。
那时候楚之凌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定定地望着她,说:“我尽量早点回来。”
她便半带点撒娇地说:“玩得开心点再回来,你没在我还自在点呢。”
他似乎有些生气,眼神中几分莫测的深沉。
他便真的晚归了。
“什么嘛,难道不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辛越撑着下颌,孩子气地用笔抵着额头。
外面下雨的同时,敲门声响起了,辛越试探性地问道:“谁啊?”
久久无人应答,辛越以为是什么小猫小狗刨着门,起了身又坐下,却听门外传来回应声:“我。”
辛越其实是有点小恼火的,她睡得一向早,因为他的未归而一直等待。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她一直在等他,这样有点小没面子,于是她解散了衣服,拖延了时间,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缓缓地打开了门。
门开,一阵冷风吹来,夹杂着浓浓的酒气。
辛越刚想说话,就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拉进了怀中,楚之凌霸道地钳制住辛越,对着她柔软的红唇就吻了下去。
激烈的酒气冲入辛越的口腔,辛越反感酒,自然也闻不得这股酒味,伸手便要去推他,楚之凌纹丝未动,手上的力气也未曾放松半点。
“唔……”
他的吻,狂乱,强势,几近让她喘不过气来。
辛越费力地挣脱开楚之凌的怀抱,想出声,又被楚之凌揽住细瘦的腰,强迫她贴近他,他的眸子间几分迷离狂乱,声线低沉而沙哑:“你爱我吗?”
“你醉得厉害啊。”辛越皱着眉头。
“你……你爱我吗?”他紧紧地扣住她腰,加大了声音,强迫她看着他。
“你再不放开我我可要生气了啊。”辛越被他抱得腰肢生疼,扬起眉毛望向他。
楚之凌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再一次用唇贴上她脸,在她嫩白的小脸和颈项上留下火热的吻,见辛越除了抗拒之外没有其他反应,楚之凌带着些怒气地朝她道:“怎么像个木头一样?你回应我啊!”
辛越忍无可忍,一掌击向楚之凌肩膀,楚之凌吃痛,她趁机脱身。
楚之凌未有防备之下被辛越击得摇晃一步,腰撞到了桌子角,一张鹅黄色的高丽纸片掉了下来。
辛越眼神一闪,轻燕般往前一步,快速捡起了那张画有楚之凌素描的高丽纸。
“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楚之凌的眸子有点冷,好像辛越做了隐瞒他的事情一样。
那种带着怀疑的目光让辛越心一沉,本想将东西交付出去的手缩了回去,心内波澜起伏后只剩面上淡淡敛眉:“没什么。”
“到底是什么?!”楚之凌眼中盛放着浓浓的怒焰。
辛越纤细的眉毛皱起:“你到底在生气什么?还是说你在怀疑什么?”
“给我看看!”楚之凌只是用寒冷的双眸望着辛越。
这般蛮横粗鲁的态度让辛越也来了脾气,她将高丽纸揉成了一个团,手臂一扬就将东西飞出窗子,原本流泻爱意的纸张就这样掉进了雨水肆虐的沉沉夜色里。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