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声音沙哑得吓人,晏湛发现他一不小心碰着她流血的伤口,换了个姿势,小心翼翼地搂着她,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往外面走去。
“晏大人这是要干什么?”程朱拦住晏湛的去路,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晏湛淡淡地扫了程朱一眼,声音又冷又沉:“不想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就给我让开。”
晏湛口中迸发的杀意让在场的人无不一怔,他们眼睁睁看着晏湛清瘦高挑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一点一点被夜色消融。
晏湛走到自己房前,成垣跟上来,知道成垣要说什么,晏湛打开门之后率先进入,有些迁怒地将门砰的一合,将成垣的话隔绝在外。
室内散发着幽雅的檀香,香味一点点流转。
晏湛将辛越放在铺着雪白绒毯的宽榻上,倒了一碗微热的茶水,半扶起她柔软的后背,声音带着淡淡的温暖:
“张嘴。”
此刻的辛越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般,没有一点点攻击力,意识也不是很清明,她只凭自己的感官行事,唇间传来渴望已久的水源,她听话地将唇张开,任凭晏湛将水送进她干涸好似火烧的口腔内,眼睛却紧紧地闭着,睫毛微微地闪动。
晏湛知道辛越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给她喝完水之后,就走出了房间。过了些时候他端来两碗热腾腾的清粥,待粥温度差不多的时候,他将辛越扶起,选了个最好喂东西的姿势,他让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之上,右手拿着勺子,左手小心翼翼地环过她的肩膀,端着碗,勺子舀起白色的米粥,撬开她的唇,往她口中喂着。
开始还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晏湛的念头十分单纯,只是带着些再正常不过的歉疚给她补偿着,然而随着时间的迁移,炉子里的火烧得更旺了起来,使室内随之升温,晏湛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肌肤相贴之间所衍生的火热。
少女本来苍白的脸被热气熏得有些红润,如一块最洁白的玉,上面晕染开桃花般的绯红,漫不经心地带着诱人的色泽。
她的眼睁开了些,半闭半睁着,睫毛好像振翅的蝶,微微地翕动着。她的目光十分迷离,像是醉酒了一般,带着丝丝缕缕的娇态,却又好像脆弱的孩子,直觉地张嘴,喝着粥,不设防,不戒备。
辛越的呼吸带着女儿家的淡淡甜味,让人缭乱。
清纯与妩媚,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交融着,她泛起淡淡红潮的小脸上,被男子的白色狐裘映亮,沁上丝缕如水的清幽。
她粉嫩的唇微微动着,沾了星点软糯的白粥,更显水润,诱人一亲芳泽。晏湛赶紧别开了眼,心咚咚咚好似擂鼓,久久都平静不下来。
“你这是在报复我吗,晏大人?”
晏湛回过头,只见辛越的眸子懒懒散散地抬起,她目光不像适才那样迷离,看来已经清醒了些许。
她仍旧没什么力气,声音闷闷的,软软的,说话一如既往的稍缓。
一双乌黑蓄水的明眸中夹杂着些微的戏谑,使她看起来不像平日那么冰冷,连嘴角勾起的嘲讽弧度也没那么碍眼了。
晏湛望着辛越的时候,突然大吃一惊,他刚才因为尴尬,移开了目光,不肯看她,但手还是机械性地往她嘴的方向喂着东西,但目不视物显然有偏差,勺子一歪,一口温热的白粥顺着她的下巴流下去,流到了白皙的颈项处,往下润湿了她挺立的蝴蝶骨。
晏湛恍然大悟,所以,她才会说什么报复之类的话。
这话本来十分尖酸,可她的目光并不像先前那么冷,淡淡地沁出那么些温暖,极像戏谑的玩笑话。
晏湛一怔,只见辛越仍是一副懒散的样子,轻声开口道:“不准备拿个帕子给我吗?”
晏湛好像突然变傻了一样,迟钝地点头,然后把辛越放下,翻箱倒柜去寻找帕子。
——
十天之后,空中竟然冒出了太阳,淡淡的金光洒落下来,地面积雪被融化,屋檐上的水滴连成一线,啪嗒啪嗒往下掉。
转眼已是夜晚,虽然肆虐着冷风,但已不像前几日那么冷。
这十天以来,辛越一直在晏湛的房间内静养,晏湛给她的药极好,她原本伤痕累累的身体渐渐地有所恢复。
房里有两张宽大的软榻,一东一西,相隔甚远,睡觉的时候,两人各占一地,两不相扰。
辛越难得的清静下来,虽然她知道晏湛有可能逮着机会要对她下杀手,但是现在担心无用,前几日她的身体陷入了极度的疲惫状态,一动不能动,她索性乐天安命,安之若素,什么也不去想,左右也无力逃出去,不如安心地大睡一觉,至少在这里,暂时不用风雪归程,时刻担心着别人的追捕或者杀戮。
然而现在她有些睡不着了,十天了,她身体并不像一开始那么虚弱,已经渐渐复原了,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她点开烛光,推开门,外面长廊上挂着的灯笼昏暗地照射着前路,她明显地感觉到,周围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这里似乎,一个防守的人都没有。
越是如此,辛越越是有些捉摸不定,牙齿轻咬了一下下唇,她下定决心,谨慎地退回房内,缩回被窝里。
她不能轻举妄动,晏湛肯定派人在暗中观察着她,只待她有所异动,他很可能就会马上知道。
总之无论如何,她要隐藏实力,静观其变。现在她隐约感觉晏湛还不会杀她,所以,她必须静下心来,不能急躁。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门突然发出吱呀的一声暗响,辛越知道,晏湛回来了。
只有两人的房间,还是一男一女,无论如何都会尴尬,辛越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头埋在被窝里,闭着眼睛。
“装睡吗?”晏湛的声音散开在室内,传进了辛越的耳朵里。
辛越当是他的试探,才不会笨得上当,遂继续装睡,不肯起来。
“我说,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逃走呢?都走出去了,怎么还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