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儿,几只喜鹊一直叫喳喳个不停。
王雨潇趴在硕大的客厅窗前,望着火红的太阳已经爬上了楼顶,又大又亮。
他伸一身筋骨,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向刚起床的世界,展示自己睡得幸福又满足。
趁着好心情,他盼着自己,今天能遇见一个重大新闻线索。
随后,又心生怜悯起来。
他清楚,社会好新闻,必将是别人的最大痛苦,此刻,他的心情又矛盾起来!
王雨潇迈着会歌唱的脚步,下楼,打开了电视。
新闻频道正播放世界各地的重大新闻。
经济频道也没什么有意思的节目。
在他起身之前,把频道调到了天都电视台。
正现场直播天都市的最新新闻,每天都网罗不少新鲜的信息。
王雨潇把遥控器扔在沙发上,转身去了厨房,电视机被他当成了收音机。
看到那该死的立式油烟机,王雨潇悔不当初,想到当年有多流行,如今,立式油烟机就有多讨厌。
这种油烟机看似好看,实际使用起来,不如平板油烟机省空间,吸力也没强大到独领风骚的地步。
最可恨的是常把洗手间的尿骚味,抽进屋子里,还是敞开式厨房。
更令王雨潇不舒服的是,油烟机玻璃表面,让它可以冒充一台电视机,只是挂在了厨房里。
“早餐吃什么?”王雨潇犯难地嘀咕着。
过去也不用多虑,直接去马路对面的早餐店,吃几个包子,喝一碗粥足矣。
今夕不同往日了,既然家庭环境升级了,在家中就餐,就等于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在家里吃饭,食物没有那么油腻,还很多样化。
在家里,早餐可以吃馒头。
还可以吃炒饭,煮方便加个蛋,花卷配上蛋花汤……
总之,自己动手做的味道,总是那么的特别。
当然,去报业集团食堂吃一顿一元早餐,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懒得做饭,就得饿着肚子去蹭这口福利。
如今有了孩子,这种想法基本被抛弃。
每天醒来,王雨潇都沉浸在多出一口人的幸福。
蒸小馒头,一直是很美味的食物。
配上一碟海带丝,一碟榨菜丝,和鸡蛋、白米粥……
一套十分惬意的简单生活配餐。
一口一个食物本味的香甜。
直接让自己的味蕾,坠入美食的“深渊”。
孩子从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他对这种食物本味,常常塞满小嘴巴,像贪吃的小松鼠一样的萌萌哒。
对于孩子,他的眼光里从来都是满满的欣赏。
其实,人生就像简单的小馒头,醒发好了之后,美好的日子蒸蒸日上。
王雨潇像感受到阳光洒在身上一样。
心里却时刻绷紧一根弦儿,他讨厌睁开眼睛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任务。
同样,家庭的经营任务,可谓任重道远!
白面昨夜已经醒发上了。
和面的时候,碱的量,他很难以把控,所以放得很少,综合酸味的作用不大。
小馒头出锅,像一快快和田白玉。
一锅好馒头的成功率,直接关系到他一天的心情。
王雨潇十分在乎生活的品质,他希望投入每一分热爱,都能得到家的温暖。
电视声音有些吵,天都电视台正播放广告。
王雨潇拿起遥控器,调低音量,女主持人却出现在画面上,一本正经的说。
“近日,我市各个机关单位进行人事改革。”
王雨潇放下遥控器,腮帮子里,正顶着半个馒头,整个人被按下了暂停键,眼光定格在电视屏幕方向。
“接下来,我们看下一条新闻……”主持人说着。
王雨潇这才把身子扭转过来了。
“这个消息,放出风来,已经许久了。”
“我一直以为,公安局长干得这么好,是为了副市长这个头衔。”
“现在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王雨潇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三丫说着。
“那是怎么回事儿?”三丫也好奇地问。
毕竟,天都市教育局也同样有变动。
“各事业单位***,都有资格成为副市长,应该是挂职的意味,但级别待遇,肯定是不一样了!”
王雨潇说:“市教育局局长也是副市长了,你们教育新闻也可以报道啊。”
三丫点头,表示认可。
王雨潇并没有看,他的思绪迅速转到传媒集团。
“龚总编也同样有机会,再升一级呢?”
在王雨潇眼里,和传媒集团平级这些事业单位,都挂职副市长。
可是,传媒集团中间隔着一个市委宣传部,龚总编很大几率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
在天都市,正处级干部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龚总编熬到这个级别,已经是传媒界的天花板了。
以往的传媒历史,两家单位未合并之前,最高级别领导,也只是副处级。
突然,王雨潇话锋一转。
“这些都和我没关系,还不如把心思,都用在琢磨新闻线索上。今天,还不知道去哪里采访呢?”
王雨潇心想,这一早上,嘴巴可是够忙活的。
但是,脑海里却是一个干净,没有一盏新闻线索的提示灯。
他不怕虚度一天,只是担心虚度的成本太高!
说着,两扣子坐上熟悉的公交车。
公交车转弯时候,比较晃荡。
王雨潇拽着像秋千一样的绳子拉手,无暇对抗被甩的力量,他要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去思考新闻线索。
终于有个座位可以坐下来,他让三丫坐上。
“看来,我在采访的成本上,也得下功夫了。”
“要不然,每个月光采访的路费都得几百元,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以后,我尽量在东城区采访,偏远的区县,没有大事件,或者话题性超强的新闻,我宁愿推掉。”
“要不然,采访成本和稿费相抵了,等于白忙活一天。”
王雨潇回归之后,比过去成熟许多。
他不再把新闻报道当文学,只是当成吃饭的木工手艺,仅此而已。
既然是新闻民工,就得精打细算!
王雨潇心里琢磨着,三丫依偎在他的胯部,和热恋时一个样子。
只是他变得焦虑,很难感受爱的温度。
来到采编平台,他从报纸堆里,抽出几沓,凑成完整的一份。
很多记者,只拿自己部门的版面。
王雨潇已经形成习惯,报纸就是他的第二顿早餐,喂饱他的精神世界。
简单看一遍,他没有一句评论的话。
王雨潇把黑色电脑椅下的机关拔掉,他向后一仰,像躺在小孩子的悠车里。
在别人眼里,看似他悠哉悠哉,他心里却都是大人的五味杂陈。
王雨潇无时无刻不在和自己进行思想斗争,他要安抚没有新闻报道刊发的糟糕心情,还要安抚没有新闻线索的糟糕心情。
在天都晚报,王雨潇学会了一个伴随他一生的新技能——自我总结和自我调节!
王雨潇已经看不上新闻这种快餐文学。
唯一能让他满足的,是这种文学可以伸张虚幻的正义。
他忽然起身,拿起办公电话,向经常合作的公安分局、检察院、中级人民法院……挨个联系人打一遍电话。
他的记者光环,让他在这些看守森严的单位,来去自如。
因为,他们更需要“曝光”,来弘扬自己的工作成绩。
所以,记者被需要,才会有价值,才会有提供新闻线索的人脉圈子。
王雨潇的圈子比较窄。
工作圈子没有情感投入,都是互相利用。
他的圈子,仅限于天都晚报,那几个常聚在一起的酒鬼哥们。
倒是值得拥有,至少,他们的价值观是一样的。
白天,文人们拼命干活,为一盒好烟,一箱高级啤酒,一辆豪车,一栋豪宅。
至于,得到的过程是遭罪?还是享受?也分不清楚。
夜晚,骚客们仍然向往歌舞升平。
住好房子,房贷也成了“任务”。
王雨潇两口子,努力工作,还得舍不得吃穿。
只要住进这个房子里,遭罪也值得。
也不知道是什么理论,为了减轻月供的压力,他甘愿付出多还30年利息的代价。
现实是,贷款无论多少,都是压力。
那么,人生到底是肉体欲望重要?还是精神洒脱更重要?生活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
王雨潇耳朵快被电话烫熟了。
他也没有获得一个正经的新闻线索,他只有挨个合作单位去一趟,才能从相关资料中,抽丝剥茧。
毕竟,让他们去判断新闻,确实是赶鸭子上架。
而此时,王雨潇的意志已经消耗殆尽,双腿像灌了铅水一样沉重,一步也不愿意动弹。
看上去,他新闻大姨妈(疲劳期)来了!
也不算是提前来的,他已经连续三个月干得出色了,这个月,要划水也正常,只是交通银行这个债主可不讲情面。
这时,陌生的电话打进来。
“你好,记者同志,我有件特别棘手的事情找你帮忙。”
“你们要是不曝光他们,看来,他们是不会拿我当回事儿的。”
他驾驶车辆,急躁地鸣笛,那声音已经传进电话里。
“我听出来你在开车,你有什么急事儿,咱们见面谈。”王雨潇感觉到男子很着急,便暖心的提醒着他。
“是啊,我是在开车。”
“我从外地赶回来,就是为我妈的事情。”
“我在外接了一个工程,把工作安排好之后,抽出身来为老妈讨说法。”
“这样,咱们长话短说,你先去我妈哪里,了解事发的情况吧。”
“我告诉你地址,你记一下。我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到,要是你比我进行的快,麻烦你能等我一会儿。”
电话那端急切的说着。
王雨潇听他这么说,能感受到事情很大,可他说的都是半截的话,到底发生什么事?最后,他也没说。
王雨潇把包夹在腋下,来到报社路边,坐上一辆出租车。
按照他说的地址,距离王雨潇家比较近的花园小区。
花园小区是一个大型的小区,由七八个小区构成。
花园小区E区,楼号划分实在是无脑,按数字顺序的楼号突然断掉,再接续上,楼号是相距比较远的高层,好在比较显眼,。
来到楼上,电梯忽忽悠悠的感觉,王雨潇再熟悉不过了。
来到10楼,急匆匆打开房门的人,突然一闪又离开了。
屋子里面看上去是毛坯状态,唯一一点儿装潢的影子,是用来做隔断的胶合板子。
王雨潇心想,一家人住在一起,再破乱不堪,也是幸福的破乱不堪。
可是,王雨潇打听之后,并不是那样。
三个房间都带锁,三个房间是三户人家。
那男子老妈住在里面的的房间,靠着阳面的好位置。
见到记者,大妈十分热情地迎进记者,她说,打电话的是她儿子大海。
大海老妈的房间装饰得像90年代。
一张床,一条沙发,暖壶、电视,还有做饭用的,一些简单的电器。
窗前,摆着一个蓝色塑料的凳子,上面用绳子拴着一个屁股垫,典型的老思维。
她老人家,一头白发中,掺杂着几根黑丝,身子微胖。
大妈说,她已经77多岁。
看到眼前的情况,王雨潇有些疑问。
还以为是她的赡养问题,让子女们焦头烂额。
于是,王雨潇主动问道。
“您老看上去是受伤了?那谁给你做饭呢?”
大妈用山东口音,不忘感激地说。
“你看,这孩子多好,还知道惦着我呢。伤得不算重,可是,俺这个岁数在这呢,有时候,这肋骨岔子还是疼。”
“翻身地时候,稍不注意,便疼得我不敢动弹,连喘气都疼。但是,过去那一阵儿,也不耽误我做饭什么的。”
“我一个人习惯了,什么都能干。”
大妈言语中,透漏着坚强的意志。
大妈77岁,自己愿意动弹,还能独立生活。
她的日子也是很自在、舒坦。
不过,她儿子这么关心他,为什么不愿意赡养她呢?要是有人照顾她也不能受伤啊。王雨潇嘀咕着,又接着问大妈:“你这是怎么受的伤啊?”
大妈回忆起事发当时,仍心有余悸。
“我吃完了早上饭,也没啥事儿。每天这个点,我都准时去楼下晒太阳。”
“头两天,我坐电梯,电梯到3楼就停下了。”
“我也没有经验啊,也不知道咋弄,我寻思着,不行的话,我回家得了,我又按了10楼电梯按钮。”
“结果你猜怎样?电梯从3楼轰隆一声,掉下去了,我就觉得自己忽悠一下,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哎呀,你这是摔昏过去了吧!”
王雨潇关心地问着。
大妈意外地说:“可不是吗?”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由于,我右边肋叉子摔伤了,害得我喘不上来气儿。”
“我只能坐在电梯里缓了一会儿。”
“好一阵子,我才站起来。”
“我知道那个红色按钮是救命用的,以前,孩子们都告诉过我,我很清楚这个。于是,我按了几下,也没有什么动静,后来,我又敲门,又喊人,也没有人答应。”
大妈仔细地回忆,当时的细节。
说着,大妈眼泪儿从眼角滑落,她依然坚强地说。
“我判断,要是没人管地话,这么点的地方,早晚得把我憋死。”
“我想,趁这工夫自己什么都明白的时候,给几个孩子都打一遍电话。”
“临死前,听听孩子的声音,别留下遗憾。”
此时,大妈不再坚强了,子女才是她的软肋。
眼泪无声地滑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王雨潇没有急于再问,让她缓一缓心情。他还拿起绿色暖壶,给大妈倒一杯白开水,放在了她的手里。
令大妈绝望的,不是自己遇难了?
大妈气愤了。
“我这个岁数,还怕死吗,只是不想就这么死了,连孩子的声都没听到,多遗憾啊。”
“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电话。”
“这时,我冷不丁地想起来,我把手机放楼上充电呢。”
“我刚强了一辈子,不怕任何危险,却因自己的疏忽,而留下遗憾,我当时的心,真的碎了。”“想到临死,连孩子声音都没有听到,我便大哭起来。”
“正当我绝望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
“身穿物业服装的男子,把我从电梯里扶出来,我估计是修电梯的,他让我先休息一下,然后把我扶到单元门口,他直接走了。”
当天,物业人、电梯维保人都来了,带着大妈去医院,做了全套检查。
发现大妈只是肋骨挫伤,没什么大碍。
不过,由于电梯突然下坠,大妈受到了严重惊吓,医院建议,大妈住院观察几天,反正费用都由相关责任单位出。
大妈一听要住院,来了脾气。
“这点伤,不用住院,我必须得回家。”
“唉呀妈呀,这医院里的味,我可受不了!”
王雨潇听她说出这样地话,说明她平时身子骨硬朗着呢,在她心里,医院大门冲那条道开着,她都不清楚。
正说着,大海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感谢你能来,替我老母出面解决问题。”
然后,大海双手激动的握住王雨潇的手,一脸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大妈刚才都跟我说了,事情经过,我都了解了。”
“刚说到纠纷的事,你就进屋里来了。”王雨潇说着。
大海接过话。
“那我来说吧。”
“自打那天之后,我妈睡觉总是不踏实,我陪她这几天,总是听见她睡着睡着就哭了,这明显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大海回来之后。
王雨潇了解到,目前,他和相关责任单位还没有接触,也没有发生纠纷。
大海只是质疑两点。
“首先,电梯里呼救和监控系统,与物业监控系统相连,怎么能看不到?”
“其次,维修工人为什么不先救人?而是先维修电梯?”
王雨潇一听这话,觉得大海是个明白人,这两个直接因素,导致大妈在电梯里被困5个小时。
事后,相关责任单位带着东西看过大妈。
却没有主动提出赔偿大妈。
根据大海的说法,王雨潇和大海来到相关单位,一位自称物业经理的人,认为维修工的做法实属不该。
他解释说。
“维修电梯的单位属于乙方,我们属于雇佣关系。这些天,我一直积极协调,对大妈的赔偿事宜。”
“不巧的是该部门的负责人家里突发状况,这才拖延到了今天。”
“既然大妈的儿子来了,记者同志也来了,咱们今天就把这个事情处理它。我这就联系维保单位,无论如何让他抽身来一趟,抓紧处理了,也是对大妈的一个安慰!”
在等待维保单位过程中,大海信誓旦旦地对王雨潇低声的说。
“兄弟,这是你来了,要是我们来,他们还能有这么好的态度吗?实不相瞒,我用手机联系好几次,他们都是推脱我。”
王雨潇点头示意了一下,意思晚报影响力,正是为市民解决难题的。
维保单位很快到了。
大海表示。
“我母亲都没有住院,说明我们家,并没有讹人的想法。但是,我母亲所受的损失是要赔偿的,我咨询了律师,按照有关赔偿标准,需要赔偿1.2万。”
物业经理和维保单位一听,连谈都没有谈,直接借口请示领导,便把大海像晾衣服一般的,晒在哪里。
这让大海难以接受,再次找到物业。
大海大怒地说:“你们就这个赔偿的态度?不要以为我不懂,我就是干小区监控安装工程活的。”
“你们物业的责任,也是难辞其咎!”
仗着记者,他的言语可以用气势滂沱来形容。
最终,在将近三个小时的“拉锯战”之下,赔偿5000元了事,双方再无纠纷。
完事儿之后,大海邀请王雨潇上他的车,热情地送王雨潇去报社。
“今天,我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这些钱,他们都不会给的。”
他平复一下心情之后,把车子发动了。
在路上,他说出了自己的辛酸。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不孝顺的儿子?”
“其实,老妈选择一个人住,不是我的原因。”
“是她自己不肯,说什么也不肯,我媳妇来劝她,也不肯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她是那种老一派做法,寻思我这不是二婚吗,打算让我们要个孩子,这样,她以为能拴住媳妇的心。”
“她委屈自己,都是为了我。”
“本来,她可以去我的姐妹家养老,但是,她得一碗水端平不是,所以,她干脆谁家都不去,自己在这里吃住,我们几个孩子经常来看她。”
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王雨潇嘀咕着,车已经停在了报社大门口。
“等一下!”大海阻止王雨潇下车。
“这是给你的,直接将钱拍在了包上。”
王雨潇也不知道是多少钱,他没有遇到过,这种卸磨不杀驴情况,甚至,对方出于感谢,主塞钱的。
王雨潇愣了一下。
“大海,你这么做,就把这个美好的事情结果,给金钱话了。”
“再说了,这是违反规定的。你赶紧把钱拿走,我是不会碰的。”
大海一听,也愣了一下,他不了解,王雨潇是真廉洁,还是装清纯。
然后,他又从包里拿出几张,直接一块都塞进了王雨潇手包里。
“我不管什么规定,你付出了,我就得感谢你。要不然,我成什么人了!”
说完,大海担心王雨潇还磨磨唧唧的,笑着把王雨潇推下了车。
王雨潇也没法拒绝了。
那小子真猛,一脚油门跑了!
王雨潇也不敢乱动这个钱,他却很想知道,包里塞了几百元。
他抽了一根烟,无论怎么平复,都感觉兜子里烫得很。
像炉子里烤的地瓜揣进兜子里。
他越怕烫,越惦记着想吃。
高风亮节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需要钱,所以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他小心地踩灭烟头,直接来到采编平台。
王雨潇先进入洗手间,随便进入一个蹲坑位,插上门栓。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掏出钱,共计500元。
这个数额,他十分满意。
他突然开始赞赏起大海为人,人情不拉饥荒,一次一利索,是生意人惯用伎俩。
但是,王雨潇不觉得对方交际水平多崇高,也不觉得自己拿钱行为有多下流。
这都是贫穷,赋予他的胆量。
或许,他仅仅考验一下心脏的耐受程度。
他能听到心跳声,就在耳边,像良心跳出来说什么一样。
他决定,既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此事,他何不收了钱。
新闻报道很快写完了,编排在社会版面的下方,篇幅不小,但是价值会大打折扣。
王雨潇看到头条报道,心里十分气愤。
若没有这500元,王雨潇肯定会和大福翻脸,大福眼睛不瞎,肯定是黑了心肝儿,收过版面头条的记者钱。
他没有愤而不平,报道的价值已经揣在他的兜里。
回家的路是那么的漫长,他若有所思。
怪不得,那些记者富得流油。
因为他们有一颗优秀的心脏,有一颗漠视良心,金钱至上人生观。
不过,此刻,他也成了乌合之众的一员!
反而有一种归属感,涌上心头,他再也不会昂起高傲的文人风骨。
来到报社大厅,一张红头文件贴在上面。
拟人龚总编为市委宣传部副部长。
走个形式,意思大家有意见,可以直接汇报给宣传部。
文件旁边是一张处罚通告……
王雨潇没看处罚内容,他此刻,心里虚得一塌糊涂。
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弃这点钱。
至少,和那些勒着别人脖子,弄来钱不一样,它更像“律师费”。
他清楚这都是借口。
更清楚,人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人就变了。
他固执地觉得,在贫穷面前,正义、高风亮节、良知……
一文不值!
在报社十几个春秋。
他被精神剥削得还不够吗?
王雨潇内心里的牌坊已经碎了。
再有机会,他还敢收,不收,他反而不合群,不收,他就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