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天戈和蒋斌赶到酒店,因为后者出示了警官证,所以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查到了夜婴宁所在的房间号。
酒店的工作人员用备用房卡帮两人打开了房门,夜婴宁订的是一间商务套房,有卧室和客厅,他们穿过客厅,果然在卧室的床上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她。
无声地对视了一眼,蒋斌很识趣地站在门口,尽量不把视线看向里面,宠天戈则是伸手在墙壁上摸索到了卧室顶灯的开关,“啪”一声让整间房间充满了光亮。
大概是睡得很浅,夜婴宁感受得到,她翻了个身,被头顶洒下来的刺目的灯光晃醒。
快速地眨眨酸胀的眼,一瞬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只觉得天花板的颜色和平时的不太一样,身|下的床单也不是熟悉的丝绸触感。
直到她对上宠天戈的双眼,夜婴宁才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因为无处可去,所以自己用他的信用卡,到酒店开了一间房,浑浑噩噩地倒在这里,没想到居然还真的睡着了。
他能找到这里,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早晚的事情。
身上很乏,夜婴宁慢慢地坐起来,把被子拖近一些,盖住双|腿,低声道:“你还来做什么?我确实想回娘家看看,但是娘家没有人,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爸妈去了哪里,是不是被检查组的人带走去审问了。”
不说话还不觉得,一说话,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吓人。
果然,就连宠天戈都感到非常的惊讶,两人分开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夜婴宁的变化也忒大了一些。
“不可能,我同上面打过了招呼,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你爸爸带走,毕竟也是上了岁数的人,能不亲自出面就不要出面,免得身体吃不消。如果真是有人去过你家,我不可能不知道。”
他略一沉吟,狠狠皱眉,夜昀如果真的是被上面派下来的检查组的人请去喝茶,也不至于选在凌晨时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可是,夜婴宁刚才明明说她父母都不在,家里佣人也一个不见,很有可能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把你的家人送到监狱里去。”
宠天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不方便找人去查,看来,等到天亮以后,他还要去弄清楚夜昀夫妻现在在哪里,但愿不会出事,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千万不能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夜婴宁不说话,看着他,余光瞥见门口似乎还有一个人,不由得提高音量问道:“谁在外面?”
她以为是宠天戈又起了什么坏心思,带了人过来对付自己,顿时提高了警惕,全身都紧绷起来。
蒋斌见夜婴宁已经看到了自己,索性也迈步进来,在房门边站定,微微一颔首,轻声开口道:“夜小姐,抱歉,这么晚了还要来打扰你。”
她稍稍一愣,没想到蒋斌会出现在这里,不禁转头看了看宠天戈。他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在灯光的照射下似乎看不大清楚正在想什么,隐隐流露出一副置身事外的神韵。
“蒋队,客气了,我知道你来找我一定是有事。你说吧,我这会儿不太舒服,就不下床了。”
强忍着一阵阵头晕,夜婴宁哑着嗓子回应道。
听她说不舒服,宠天戈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卷起袖口,转身走出去,很快,客厅里传来接水的声音。果然,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杯热水。
“喝了再说话。”
夜婴宁没有拒绝,因为确实喉咙像是有把火在烧。
蒋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从外套里掏出一个不大的笔记本,翻开,里面还插着一根笔。想了两秒钟,他才开口问道:“你觉得,凭你对栾驰的认识,他是一个不分好坏,颠倒黑白的人吗?其实我和警队里的心理老师也讨论过,像他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怎么会跑去做这种事呢?”
夜婴宁握着水杯,陷入思考。
坦白说,她对栾驰的了解真的不是很深。真正了解他的人,是真的夜婴宁,而不是她这个冒牌货。
“我……我不是很清楚。”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宠天戈,见他站在一边,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这才咬咬嘴唇,继续说道:“蒋队,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恋爱过吗?特别是在小的时候,还不太懂什么是爱情的时候?”
蒋斌顿了顿,似乎没有想到夜婴宁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虽然稍显尴尬,但他还是坦白地回答道:“实话实说,没有,我在这一块上还是空白一张纸,叫你们见笑了。”
夜婴宁没有笑,只是自顾自继续说道:“其实这种感觉很美妙,但也很虚无缥缈。初恋时候的两个人好像都没有了理智,全都生活在理想国,不受任何世俗的羁绊和打扰。他们以为在彼此身上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梦想和情感,但其实只是因为在对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看不清楚的薄纱罢了。时间终究会把这层纱吹起来,等到看清眼前真正的那张脸,没有人不会从梦境里醒过来,重回现实。”
她叹息一声,补充道:“所以我看到的,我喜欢的,也只是戴着面纱的栾驰。而他究竟如何,现在又如何,我想,我甚至不如你的了解更深。对不起,我想我帮不上什么忙,虽然,我也希望他平安,不想看见他将来有一天死于非命。”
在夜婴宁生日那天,苏清迟曾经说过,有一位高人为栾驰占卜了一卦。
据说,如果他找不到一个“死而复生”的女人,他就活不过第二个本命年。
忽然想起这个颇有几分迷信在内的说法,夜婴宁的心狠狠一抽搐,如果她没记错,栾驰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生日了。
难道,他真的这么年轻就会死?!
可是如果他一直像现在这样,跟在钟万美身边冲锋陷阵,不出意外也很难,就像是上一次那样,浑身是血地倒在血泊里,那一幕,现在想来,夜婴宁还会情不自禁地浑身泛过一阵阵的战栗。
看出她的忧惧,一直没出声的宠天戈忽然开口道:“蒋队,婴宁怀孕了,这种事你就不要勉强她了,她身体弱,想太多对大人对孩子都不好。”
来的路上,他并没有把这个信息告诉给蒋斌。此刻,蒋斌听到这个消息,也感到非常惊讶,顿了一下,他连忙合上记录本,站起身来,不打算再往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