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宇文智及是自立为帝,建国号大许的宇文化及的亲弟弟、狗腿子,此时跑来偏殿一定是为了安排已故昏君杨广后事的。
可千万不能让他发觉自己死而复活了,叶东临闭眼在心中祷告着。
“呜呜呜~~~呜呜呜~~~”
萧皇后在前,小环和来护儿跪在其后,对着床上盖住脸一动不动的杨广尸身小声缀泣着。
一股悲伤之气伴随着焚烧纸钱上升的烟雾萦绕在整个大殿,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
“呵呵~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还是想想怎么安葬昏君吧!萧皇后可有想法吗?”宇文智及推门踏入房中对悲伤哭泣的三人戏谑的说着。
“宇文先生,烦请转告圣上,本宫在此殿中为亡夫设置灵堂,好歹也要守过头七,方能下葬。”
“呵呵!过头七倒是无妨,不过这天气~恐不宜停尸过久啊!皇后娘娘就不怕昏君的尸体发臭生蛆吗?”
“你!“
萧皇后转头怒视宇文智及,宇文智及却不以为然。
“萧皇后勿性急,本官前来是替吾兄带话来的。吾兄现为大许皇帝欲纳萧娘娘为妃,也是为娘娘寻一个好的归宿,不知娘娘肯否?“
“吾夫君尸骨未寒,不宜言说改嫁之事,请宇文大人回去告知圣上,一切均需在先夫归葬之后再议。“萧皇后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好,好!娘娘此话也在乎常理。本官就当你并未反对了,好!“
宇文智及吃了瘪一时无语,怒气冲冲转身拂袖而去。
见宇文智及和他的狗腿子们一走,来护儿赶忙将殿门关上,守在门后监视着外间。
“陛下,你可都听到了,臣妾~“萧皇后委屈的就要真的哭出声来。
“朕都知道了,朕不怪美娘,唉~这都怪朕啊!大好的锦绣江山都毁在朕的手上了,大厦将倾安有完卵。“
叶东临此时已经基本恢复了,手脚也都正常了,意识更加的清晰,他知道该是面对现实转换身份做一个真正复生的杨广了。
现在无论是宫外还是宫内,对叶东临而言都是危机重重的。杨广当众被处死,死讯早已传遍江都城内外了,并且大隋帝国也随着杨广的死去而灭亡了。只要自己稍有不慎便会被乱军再次斩杀,这是毫无疑问的。
叶东临吃着点心补充着体力,一边坐在床上低头冥想着。
想着自己身处的险境,想着如何才能逃出升天。
就算不当皇帝,没了江山至少也要活下去啊!要是早几年来这~呸呸呸~哪有咒自己早死的?晦气~
叶东临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
“陛下~”
“别~现在这里已经没有皇上了,朕也不在是皇上,朕现在是一条砧板上的任人宰杀的鱼。美娘还是不要称朕为陛下了。”
叶东临现在已经进入了杨广的角色,一脸的沉重状。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没想到现在的处境是如此的险恶,险恶到稍有不慎就会再死一次的地步。
“夫君,这江都行宫内外全是乱兵,夫君就算不死也难以逃脱出去啊!”萧美娘擦拭着眼泪小声说着。
“是啊!就算逃出了这行宫,躲过了宇文化及反贼的追杀,又怎能躲得过外间的那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的围杀呢?还有百姓恨我入骨,欲寝我之皮,啖我之肉,为夫四面楚歌,煞是苦恼啊!好在美娘你为我争取到了7天时间,想必这7天之内不会有外人闯到这灵堂里来。7天啊!必须想出一个逃生之法。”
叶东临说给他人但又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陛下,末将在宫外还有一队生死弟兄,他们对陛下的衷心尽可相信。不如,趁宇文老贼不备之时,于夜晚子时潜逃出宫,然后,由末将等保陛下逃回长安。”来护儿献策道。
“不!来将军,日头落山之前你必须赶回驻地,将你那队弟兄全部遣散一个不留,切莫将某复活一事外传他人。明日你在以哭灵为由来此商议。切记!”
“陛下,这~”
“还有,从现在起已经没有陛下,没有杨广此人了,你若再来,便与某兄弟相称。某年长与你,便认你为弟如何?”
“这~是,大哥。”
“好!事不宜迟,做戏要做全套。来贤弟马上出去为为兄置办整套治丧器物,明日这停尸的偏殿也要布置的像一个灵堂才是,莫让他人生疑。”
“是,大哥,小弟这就去办。”说完,来护儿用眼色示意一旁的小环到门口看着。自己随后转身便离去。
“夫君,可有逃生之法了?”
“还没有,不过逃出此地不难,难的是如何逃过江湖追杀,更难的是要不要潜回京城,唉!现如今京城一定推举了他人为帝了,若是回了京城我等恐也会再遭到不测。为夫真不敢冒这个险啊!”
其实,叶东临是知道此时的长安皇城早已乱做一团了,不出意外的话,紧接着便会推新皇坐殿。自己若在死而复生冒然回去,恐很难被那帮旧臣认同,还可能遭到痛恨自己的大臣们的暗害,这是极可能发生的。
虽然临朝当皇上的是自己的嫡孙杨侑,但杨侑还是穿开裆裤的孩童,又跟自己这个一天只知道做大事、玩妃子的爷爷很是生疏,根本保护不了自己;加上此时残隋朝堂大事必为权臣掌控,而自己执政的口碑实在是太差了,差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差到大厦由此倾覆,朝臣们估计巴不得我早死。
每想到此,叶东临都不由暗骂自己这副身体的原主杨广。
俨然,自己现在已经成了过街老鼠般,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了。
“唉~”
叶东临仰倒在床无限叹息着。
“怎么?夫君,难道就没有一条活路了?难道就没有一处可投靠的藩镇诸侯吗?”萧美娘见夫君杨广一筹莫展只顾哀叹之际问道。
“整个关东,乃至涿郡、东莱、江南都已无安生之地了。若要求生只有往西域而去,那里还未生乱,西域三十六国郡王还认为夫为中原国君。再说,镇守河西武威城的于仲文将军乃是为夫心腹之将,他必不反我,要想活命只得去西域了。”
“那妾身陪夫君扮作一般夫妇潜逃去西域便是。”
“不行,宇文化及那厮要纳你为妃,你怎能逃走?”
“不!妾身就是一死也不委身与他。”
“不!美娘你若不在此处与他虚与委蛇,为为夫打掩护,为夫就算肋生双翅也逃不出去,你要答应他。”
“不!妾身死也不从。”
“答应他并不代表你要从了他,只为缓兵之计也。”
“怎么个缓兵之计?夫君还请明言。”
“你现为丧夫寡妇,按礼当为亡夫守节三年,三年后再言嫁人。是故,美娘完全可以答应宇文化及那贼子,安其心,先将另嫁一事拖上一年半载便是了。”
“那若是三年守制期满,又当如何?”
“哼!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为夫料他活不过数月必死。”
“哎呀夫君!若是宇文化及老贼不死尚可拖延三年,老贼一死,若再遇他人觊觎妾身又当如何?妾身也有死而已。”
“别急,容为夫想一个万全之策。”说完,叶东临又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实在有些累了,虚弱的身体容不得他过度思考如此乱局。
其实,叶东临隐隐的有了一个主意,只是还没想好各种枝节,若要万全,还要仔细想想才行。
灵堂的搭设是连夜进行的。
来护儿为死去的暴君杨广准备的是一口薄皮棺材,在乱军劫掠的江都城中能寻到一口这样的棺材已是不易了。
更多的死难者要么是裹着竹席丢弃在乱葬岗,要么就是直接抛尸于大江中。
而来护儿作为已故前朝皇帝的铁卫跟班为自家主子置办后事也被旁观者无视,把守行宫的乱兵们也懒得去为难他,只当他衷心事主,忠孝两全,放任其身穿丧服进进出出,忙前忙后,无人去管。
为稳妥计,叶东临连夜睡进了这口薄皮棺材。棺材盖子露有一角,睡在其间倒不觉气紧,只是这江南酷暑的天气让睡在窄仄棺材中的叶东临感到燥热不已。
好在棺材摆放在白缦布之后,叶东临可半坐在棺材中不住的扇着扇子。偏殿足够宽敞,空气也流通,倒是不闷。
灵堂前面照例摆放着祭品,燃放这香烛纸钱,殿内烟雾袅袅。
冥思苦想了一夜,叶东临脑海中有了一个渐渐成熟的方案,他把这个方案称作“金蝉脱壳”之计。背靠棺壁半坐的叶东临正在闭着眼睛思索着这个方案的细节。若是一个小小环节惹得奸猾无比的宇文化及怀疑,那就一切全完了,宇文化及再杀自己一次就如同杀一条丧家犬般容易。
白缦布一撩,萧美娘一身素缟孝服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杯茶。
“夫君,天热喝杯清茶解暑吧!”
“还真是口渴的很呐!”叶东临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添着嘴唇意犹未尽。
“夫君,昨一夜未眠可曾想到万全之计?”萧美娘接过空茶碗复又倒上一碗,递给叶东临。
“想是想到了,但为夫要装死不能动,用此计来诓骗老贼宇文化及就全靠美娘你一人了。这出戏不知美娘你能演的好不?”
叶东临拿着茶碗并不喝,问着棺材边上深情貌美而又睿智多才的妻子。
“只要夫君有计脱身,妾身万死也要助夫君脱离了这死地。”萧美娘动情的说着,眼中含着泪水。
“好!让小环去门口看着,把来护儿也叫来,为夫要与你二人商议。”
“好!夫君稍等片刻。”说罢,萧美娘身姿一转便去了前堂。
实在热的慌,叶东临索性从棺材中爬了出来。
走到阴暗的窗后看着外面的酷暑之下站在宫殿阁楼及各个角落的禁卫军,轻揉着脖子上的还能感到刺痛的一圈淤青。
白缦布后面存放棺材的地方其实很宽敞,叶东临随便站在哪里都比坐在棺材中凉快轻松。
就算窗外是股股热风吹进来,也多少能令叶东临一时清爽惬意。
“夫君,来将军来了,可将脱身计划说来听听,让妾身和来将军参详一二。”
“好!来贤弟,大哥大难不死这天下就还是大哥的,你觉得呢?”
“大哥说的是,这天下只有大哥一个皇上,谁当皇上都得位不正,都该诛灭九族。大哥有何差遣,尽管对小弟说。”
“嗯!美娘、来贤弟,如今江都乃是是非之地不能待了,我等要暗中逃出城去。只要逃过了宇文化及的眼睛,出了他的地界才能躲过眼前之灾,到那时在设法东山再起~~~~”
叶东临压低声音将自己思考一夜的“金蝉脱壳”之计和盘托出,以至于每个细节如何操作都讲给了自己妻子和爱将,直听得二人连连点头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