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荒大陆天星共和国。
夜空中,繁星闪烁。
一个雄浑的中年男人声音和一个稚嫩的童音传来:
“儿子,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将永远地离开你,你会害怕吗?”
“爸爸,你们要去哪里?”
“看,天边那颗星星,我们要去那里。”
“我不会害怕。长大了,我去那里找你们。”
第1章 别墅凶案
大荒纪元4880年8月1日。
秦不虚驾着那辆黑色小车,缓缓地驶出高速出口,进入了清城郡城区。
清城郡,天星共和国南部炎天州的重工业城市。
他从江城郡来。
江城郡在清城郡往南三百公里,也是炎天州工商业都很发达的大城市。
此时,清城华灯初上,大街上车水马龙。
他离开清城郡已经整整三年了。
清城,对秦不虚来说,真是五味杂陈。
在这里,他度过了幸福的少年时代,也历经父母亲惨死、家破人亡的人生巨变。
在这里,有让他恐惧至今的重重黑幕,也有让他魂牵梦萦的温敏霞。
温敏霞,那个凶蛮又温柔、青梅竹马的姐姐,他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
没有温敏霞的陪伴,他只是这茫茫宇宙中,一粒无所归依的尘埃。
没有温敏霞的陪伴,他只是一个不知人生何来、未来何往的行尸走肉。
他拨通了温敏霞的手机,嘴角自然地弯成了迷人的弧度。
再笨的人一见他这模样,都会羡慕地想:有爱的人真好!
三年前,温敏霞的父亲温震东,严厉地禁止他俩继续交往,将他赶出温家。
秦不虚对温震东态度突变,一直十分费解。
自从父母亲双双离世后,温家就成了他的家。
温氏夫妇把他视若己出,将他当作未来女婿的不二人选。
两个年轻人大学毕业后,同时进入温氏企业集团工作。
正在读婚论嫁当头的两个年轻人,突然被毫无理由地、决绝地禁止来往。
秦不虚被迫离开温氏企业,孤身南下江城。
他与温敏霞从此走入地下。
两人每隔一段时间便相聚一次,约会地点,除清城外,几乎遍布了天星共和国的南方城市。
他们创造性地将旅游、出差、开会和约会结合,玩出了花样,玩出了境界。
他俩通话的号码都是专用的,自己的通讯录只有一个号码,就是对方。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从未有过的事!
此时,正是他俩约定的通话时间。
出事了?
秦不虚脑袋“嗡”地一声响,一种可怕的预感袭上他心头。
车内空调太冷,冷得让他窒息,浑身直打哆嗦。
他将车靠边停下,打开车窗。
温热的空气让他头脑清醒了一点,他颤抖着拨打了温敏霞卧室电话。
“嘟嘟嘟……”
好一会,有人接听,但没出声。
“嗒、嗒、嗒”
秦不虚嘴巴艰难地发出三声。
这是他俩的密码。
“嗒、嗒、嗒”三声过后,如果是温敏霞接听,第一句话肯定是:“姐听着呢,说话。”
然而,话筒里突然传来:
“救命啊!救……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是温敏霞的声音!
电话随即被挂断。
秦不虚顿时寒毛耸立,驾着车,连闯数次红灯,冲向半山别墅区,同时拨打报警电话。
他快速驶过一栋很大的三层别墅。
别墅陷在夜幕之中,不见一丝光亮。
这是秦不虚家的别墅,三年多没人住了。
再往前,就是温敏霞家。
他们是邻居,父辈曾经是生意场上的好搭档。
院门虚掩着。
温敏霞房间里,灯还亮着。
秦不虚一个急刹,跳下车就往院里闯。
“实崽,快救小敏!”
一声焦虑的吼声传来。
实崽是秦不虚的乳名,不虚就是实,只有几个人知道。
是温震东!
秦不虚急忙朝声音方向冲去!
昏暗的路灯灯光下,他看见几个蒙面黑衣人,正强推着温震东往一辆越野车里塞。
“站住!别管我们,救小敏!在楼上!”
声音凄厉、急切、短促,充满恳求、信任、期待。
秦不虚来不及犹豫,原地转身,一个箭步冲进院子里,发疯似的冲上三楼。
商务车迅即消失在重重夜幕之中。
车内,温震东垂头丧气地看着昏迷中的妻子,绝望的眼神转向车外。
前排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衣男子,扭头阴森森地对温震东说:
“老温,你最好求菩萨保佑那小子能救得了你闺女。不然,杀你闺女是死罪,再杀了你们两个老家伙,算我赚吧。”
温震东无语摇头,一声长叹,低下了头。
花白头发,杂乱无序;灰白脸容,了无生气。
秦不虚冲向卧室门口,一股强烈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他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两眼失神,双腿发抖,心头一阵止不住地翻涌。
血晕!
他怕血,已经被温敏霞嘲笑了十几年了。
温敏霞虽是女孩,杀鸡宰鱼,如同游戏。
就冲这一点,秦不虚也心甘情愿叫她姐。
冲进去!
温敏霞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床。
胸口一个血窟窿,不住地往外冒血泡。
胸前、地上血喇喇一大片。
温敏霞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血气将尽,离死不远了。
秦不虚扑通一声跪倒在温敏霞跟前,强忍着血刺呼啦带来的眩晕,抓住她双肩,使劲摇晃,凄厉地哭喊着:
“姐,姐,你醒醒!”
“姐,姐,快醒醒!不虚回来了。”
温敏霞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她的神思,已经飘飘悠悠地准备远游了。
神思挣脱肉体的牵扯时,没有丝毫痛感,如同陡然斩断了线的风筝,欢喜雀跃,彻底解脱了一样。
几声姐的呼叫,仿佛在冥冥深空中,扔下了几枚重磅炸弹,强烈的冲击波,将她生生地逼回原神。
温敏霞艰难地撕扯开眼皮,欣喜而虚弱地看着秦不虚。
“抱紧我!”
这是她说的最后几个字。
秦不虚不由分说,把温敏霞搂在怀里,抱得紧紧的,奋力站起来,向卧室门口跑去,嘴里拼命呼喊着:
“姐,姐,我们去医院!千万别丢下我!姐……”
温敏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露出了微笑,就像一尊雪白的雕像,最后定格在那永恒的微笑中。
这微笑,就像那冬日里的那抹暖阳,曾经给了秦不虚无尽的力量和希望。
他不能没有姐。
十年前,无忧无虑的他,突然被疼爱有加的父母亲毫无征兆地扔下。
他的世界坍塌了。
他趴在父母亲冰冷的遗体上,哭得死去活来,神思像一片无依无靠的枯叶,漂浮在昏暗冰冷刺骨的大海上。
是温敏霞。
她不顾少女的羞赧,把陷入生死之间的秦不虚搂在她稚嫩的胸脯前,用柔热的少女气息和爱,把他生生地拉了回来。
他就像一个溺水者,绝望之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又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一片孤舟,看见了充满希望的航灯。
温敏霞,就是他秦不虚的救命稻草,就是他生命的航灯。
他不能没有姐,她已经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紧紧地抱着温敏霞,担心手一松,他将永远失去他的姐。
他很清醒。
别墅离最近的医院都有好几公里。
他的姐已经撑不到那个医院了。
秦不虚紧紧抱着温敏霞,脸紧贴在温敏霞渐渐变冷的脸上。
他一步窜上阳台上的一条椅子。
再一步,他站上了阳台栏杆。
脚下便是三楼阳台。
秦不虚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
几分钟后。
一台警车拉着警笛停在温家别墅门口。
几名警察走下车来,手上拿着枪,躲在警车后。
其中一个警察,拿着话筒朝别墅里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有人报警,请全部人员走出来,站到院子里。”
别墅里无人回应。
继续喊话。
还是无人回应。
为首的警察觉得不得劲,立即命令警察攻进别墅里。
别墅门虚掩,院里没人。
搜索每个房间,没发现人,没发现打斗痕迹,更没有发现杀人血印等痕迹。
又是假报警!
悻悻然退出别墅的警察,在门口不远处,发现了一台外地牌新车。
经过网上查核,车主正是报案人秦不虚。
联系秦不虚,无人接听。
追踪其电话信号,竟然也一无所获。
警察很负责,拨打房主人温震东电话,得知温正出差在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销案。
秦不虚、温敏霞去哪里了?
当秦不虚毅然决然地站上阳台栏杆时,温敏霞的微笑似乎更甜了。
生不能同衾,死可同穴,足矣!
她感觉到了。
她的躯体和神思同时漂浮起来,陪伴她的,是她亲爱的不虚。
夜半时分,半山别墅区,沉浸在黑暗、静谧中。
知了、蟋蟀们吵闹大半夜,现在,只有个别的,偶尔有气无力地宣示着它们的存在。
入夜时节的那惊悚一幕,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没有争吵,没有绑架,也没有凶杀。
一切,安详得像往常一样。
秦不虚赤身裸体、狼狈不堪地、突然再次出现在温敏霞房间内,手上紧握着一张银行卡。
他双手抱头,使劲摇晃。
过去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袋迷迷糊糊的,除了他紧抱着温敏霞,纵身跳下阳台外,好像什么都忘记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左手手腕,光斑立即出现。
“恭喜你完成了第二阶训练!学费50万。”
五十万!
整整涨了五倍!
秦不虚止不住地吸了一口冷气。
他清楚,他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
他也不关心这些,只想知道他的姐姐,温敏霞怎么样了?
光斑处立马显示出:
“温敏霞情况严重,正在治疗中。”
“我能见见她吗?”
“很难!随缘吧。”
秦不虚急了,忙问:
“随缘?什么意思?我可以多付钱!”
“知道你有钱。你坏了规矩,强行将她送到学院来。学院从未发生这种事!她进得来,未必出得去。”
“那我怎么办?”
秦不虚急得大声咆哮起来。
然而,光斑处再无更新。
秦不虚焦躁地大声嚎叫,不停地用手拍打光斑处。
然并卵。
折腾了好一阵,他开始冷静下来,轻声说:
“你至少可以告诉我,我姐有没有生命危险吧?”
光斑处又亮起来了,
“没有生命危险。”
秦不虚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