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特么是给人挖煤球的。”
林尤米脸上的笑容僵硬住,她沉默地将酒瓶斜过去,在清脆的一声碰撞后,该是他们最重要的一句台词了。
背对着张父的人低声咒骂:“真他么想宰了家里那家伙!”
张老头儿浑身一激灵,这话简直就像诅咒一样,扎根在心中,酒他也喝不下去了,扶着桌子站起身,脚步有点虚,在风中飘来飘去但最终地点是不会错的。
为防止某些人回来听墙角,林尤米又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半天,确认不会出错后才停嘴。
“你们继续,我先走了哈。”林尤米捂着自己的肚子,大秋天的喝这么多凉水,撑得要命还冷。
卷毛忙站起身来,对老大的事情他还是有点担忧,但又不好直说,便道:“林姐,这次多亏了您,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让我们老大请您吃顿饭?”
“不用,”她还不清楚这小卷毛什么心思嘛,不就是怕她不管售后,“你请就行,晚上七八点左右,我都会去游戏厅的。”
林尤米转身离开,再待下去,就得被人抬回去了,说实话,有点抵触。
卷毛在寒风中懵懂无知,林姐刚刚那话是,是什么意思?
“二哥,林姐是不是看上你了,仔细瞧着,你也挺白,还带着个酒窝,女生就喜欢这款。林姐是很牛批,本质上也是个女生。”
“别瞎说,咱们能跟苏温比吗,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卷毛皱皱眉,这样自贬,他并不习惯。
但事实就是如此。
换成他是女生,也不会选择一个混混,还是个没有任何技能的小虾米。
兄弟几个不再说话,若他们还是初中小孩儿,自然对混混是憧憬向往的,以为那是自由帅气的象征。
骑着机车,身后是辣妹。
生活磨人,他们已经清楚知识的力量,身边的同学都有今后的方向,而他们还在原地踏步,毫无进步,
二十三十年以后,他们还要靠着抢劫小萝卜头儿的钱来生活吗,难不成他们要打一辈子的光棍?
再混,已经是迫不得已。因为除了抢,他们什么都不会。
“喝酒吧,今天老大请客。”卷毛主动活络气氛,何必呢,跟自己跟自家兄弟置气。
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他已经过够了。
暧昧的烛光之下,玫瑰在清水瓶中摇曳。
林尤米极具仪式感地端起酒杯,小口地啄着,心里美滋滋,日行一善,果然挣钱。
要是每天都有张兴这样的大客户就好了。
桌子上是几个常见的菜,鱼香肉丝红烧肉梅菜扣肉还有东坡肉,好在氛围不错,高脚杯还带着葡萄汁。
村子里怕是再找不出第二桌这么有感觉的饭菜,有点像在高级餐厅。
赵文标拖着疲惫的脚步,学校组织考试,非得让他们在三天内判出成绩还要登记在册,时间实在赶,他将卷子拿回家来了,准备随便对付一下,继续判卷。
“怎么没开灯?”他嘟囔着,一手推门一边反思自己,什么时候也这样浪费了,开灯多费电。
自己一直在人家家里蹭电,还要埋怨家主人不开灯吗?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眼睛上一层雾气,赵文标却没擦开。
一切太不真实,微弱的烛光下,玫瑰的香气,饭菜的美味,女人侧对着他,正在仰头喝着红酒,似乎听到声音,眼睛微微朝他转移了点。
喉结滚动了下,赵文标低下眼,那里面是悔恨与惊讶。到底是遇见了谁,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甚至连品味都在跨世纪上升。
难不成是因为苏温?
“按照惯例,你收拾就行。”
林尤米对人向来大方,而且她故意在这个时候准备成这样,的确另有用意。俗掉成这样,还是得承认,玫瑰花与烛光晚餐就是好用。
求人的时候,不得好好表现嘛。
赵文标有点受宠若惊,他一个高中教师,知识分子,在面对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的时候,竟然也会有局促的感觉。
“好,谢谢。”
实在话,赵文标觉得自己着实脸皮厚。
“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跟我说。这些日子劳烦你的照顾了。”
整天吃别人的住别人的,他也不好意思。
林尤米挑挑眉,好笑地瞧着赵文标,这转变实在想不到,回想最近他为她做的事情,啧,无心插柳柳成荫?
早意识到点,就不用破费了。林尤米夹着梅菜扣肉,放进嘴中所有坏情绪都消解掉了,肉肉果然是最治愈的!
“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哈?”
赵文标:“……”他是不是低估了林尤米的智商,已经学会贿赂了?
口中的肉,到底没有吐出来,他咽下去,有点怵,道:“你说。”
“你们班不是有个叫程敏的学生吗?”
赵文标迟疑地点头,试探地问:“你跟她之间有点小矛盾?”那女孩儿还是挺乖巧的,为人爽直,真有可能会得罪林尤米。
“她学校里的孩子,不懂事,有什么你多担待吧。”
“我怎么跟谁都有矛盾,”林尤米有些无语,“在你意识中,我就没个朋友?”
若不是他们现在的关系有点微妙,赵文标一定会冷脸点头说没有。他不想撒谎,所以选择了沉默。
“朋友,明天我们有点事,我帮她请个假。”
“你是要去……聚众斗殴?”赵文标琢磨了两下还是问了出来,毕竟结过婚,他也不想有人受伤。
林尤米是真的吃不下去了,怪不得这家伙挺高学历,当了这么长时间教师还是个教师,半点没往上升,就是上面想要提拔也提不来啊。
“跟村支书的小儿子吃饭,我不要命了嘛动不动就找事,要不然聚众斗殴。”
赵文标一阵尴尬,道:“哦,好。”还能说什么,人家只是去吃个饭,咦不对啊。
村支书跟村长关系不是很和谐,而林尤米一直是站村长的,就是吃饭也是跟村长女儿吧?
脑子转过来后,赵文标只听到轻轻地关门声,以前她只会使劲碰门。
“真的变了一个人。”他望着紧闭的木门,上面贴着画纸,“我们还有没有希望?”